一個小時後,車子在一個半山腰停下,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看上去極其奢華又帶着古樸韻味的農莊。
兩人被侍者帶上了六樓,這座農莊裏,最高也就是六樓了,還是vvvip房間。電梯都是銅制的轎廂,想來也不是誰都能踏足的。
房間一面是擦得透亮的落地窗,葉雲知靠在窗邊的位置坐下。
萬千燈火,車水馬龍,整個融城如同一幅活的畫卷在腳下鋪開來。
而賀承淵坐在他對面,隨手翻着侍者遞給他的菜單子。
葉雲知在融城混了二十多年,自認爲見過不少場子,但跟眼前這個不動聲色的矜貴比起來,倒像是過家家了。
“想吃什麼,隨意點。”賀承淵將菜單子遞給了葉雲知。
葉雲知毫不客氣地接過菜單子翻起來,但看到那些價目後面一串串零時,嘴角突然僵住。
他後槽牙咬了咬,之前被憋出來的火氣突然有了宣泄口。
讓他不痛快,那就用嘴報復回來。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葉雲知專挑零最多的,接着還不忘點幾份甜點。末了還加了一句:“最貴的酒也上兩瓶。”
賀承淵指尖支愣着下巴,嘴角微微扯起,目不轉睛地欣賞着着對面家夥氣鼓鼓點菜的樣子。
直到葉雲知將菜單扔回桌上,他才偏頭看向侍者,聲音平穩:“按他點的上,速度要快。”
葉雲知:“……”
這麼順從他?真的沒有半點心疼?
爲什麼不皺一下眉?爲什麼不說他兩句?好讓他心裏也暢快暢快啊。
葉雲知想着想着,心裏的那種別扭勁又上來了——這個男人,太壞了!
不多久,一份份奢侈極品陸續端了上來:帝王蟹、澳洲牛肉、加拿大牡丹蝦、鹿茸燉盅……
葉雲知一看到它們肚子開始餓了,哪裏還顧及生氣,抓起刀叉就開幹。
“慢點,”賀承淵邊說邊給他遞水:“喝口水,小心噎着。”
“咳……咳……,我不要白開水,我要飲料。”
“飲料今晚不喝。”
“小氣鬼,我就要喝,趕緊給我遞過來。”
“乖,喝點白開水,你不是還點了兩瓶名酒嗎?喝飲料的話就嚐不到真實酒味了。”
葉雲知:“行,把酒給我滿上。”
賀承淵:“……”
見到葉雲知乖乖喝完了白開水,也只得幫他把酒滿上了。
葉雲知吃起東西來特別認真,連嘴角沾了醬汁也沒發覺,只顧着跟盤子裏的美味較勁,之前的炸毛氣焰早沒了影。
這也是賀承淵帶他來吃夜宵的目的。
此刻的他發覺,自己的內心跟眼前人兒比起來,實在是太陰暗了。
怎麼能將商場上的那些算計用到他的身上?
這哪是什麼傳聞中不可一世,囂張跋扈的少爺?明明是一顆可以讓他身心愉悅的小太陽。
他見慣了商場的虛與委蛇,第一次發現,看一個人吃東西,也能將內心的褶皺撫平。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賀承淵伸手將他嘴角的醬汁擦掉。
葉雲知被他弄得一頓,嘴裏還有未咽下的蝦肉,含糊不清地說道:“要你管。”
但速度卻不自覺地慢了下來,眼裏也多了一份自己也沒察覺到的依賴。
幾杯紅酒下肚,葉雲知有點暈乎了,他這才去注意對面的男人。
男人靜靜地看着他,笑意藏在眉峰眼底,混着常年沉澱的從容,與那晚那個發瘋的模樣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葉雲知倒了兩杯酒,站起身踢開凳子,端着兩杯酒腳步不穩地走向賀承淵。
在他屁股離開凳子時,賀承淵的眼睛也粘着他,帶着點不動聲色看好戲的期待。
葉雲知帶着酒氣到了他跟前,將手裏的一杯紅酒遞給他,接着碰了一下,“喝。”
隨後仰頭,喉結滾動,一杯紅酒又下肚了。
賀承淵也舉杯,一口飲下杯裏的紅酒。
葉雲知的酒杯都沒放穩,便一手撐着賀承淵的肩,一手抓着他的領帶朝自己帶了帶,
“你明知道那天小爺我算計了你,爲何不對付我,難不成,真的以爲把我上了就抵消了?”
賀承淵:“……”
“不是。”
“那是什麼?”
“是葉少吃虧了。”
“你……知道就好!”葉雲知繃不住了,帶着哭腔,雙手也不停地捶着他的胸口:
“我家裏人不喜歡我,你也欺負我,征了賽車場,我以後可能真要去刷盤子了。”
“我討厭你,討厭你……”
賀承淵見他這般模樣,心軟的一塌糊塗。任他發泄一陣,便輕輕按住他的雙手,把他往胸前一帶,葉雲知就趴坐在賀承淵的懷裏了。
火團一樣的身體軟在自己懷裏,隔着薄薄的衣料,灼得他神經發麻,連帶心跳都漏了半拍。
而某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還在他頸窩處蹭了蹭,嘴裏軟綿綿的呢喃:“怪你,都怪你。……”
賀承淵喉結滾動,手臂不自覺地收緊,身體的某一處也開始叫囂。
他十分隱忍地扣着葉雲知的後腦勺,將他的下巴擱在自己肩上,一手輕撫着他的後背。
“是是是,是我不好……”
賀承淵語氣溫和又縱容,在他的安撫下,懷裏的小貓漸漸停止了呢喃。
睫毛帶着溼潤,呼吸漸漸平穩,溫熱的氣息拂在頸側,帶着淡淡的酒氣。
賀承淵微微低頭,指腹輕輕摩挲着他的發絲。
答應周末回去吃飯本來就是爲了敷衍一下,爲何這麼在意這家夥的情緒?
他的鬧,他的笑,他的牙印,他的拳頭,委屈時泛紅的眼,此刻毫無防備的睡顏,像藤蔓一樣悄悄將他勒緊。
“你真壞,討厭你……”葉雲知囈語着。
這家夥,夢裏還在撒嬌。
賀承淵低頭,鬼使神差的在他不老實的小嘴上落下一吻。
——
次日,葉雲知頂着雞窩頭在床上坐了起來,迷迷糊糊的掀開被子去穿鞋子。
他突然發現了什麼,睡衣,床,這不是自己家啊!
怔愣中,他眼神逐漸聚焦。
“醒了,喝點溫水。”賀承淵原本坐在窗台邊辦公,見到起床的家夥,連忙端起備好的溫水走到床邊。
葉雲知:“……”
“這是哪兒?”
賀承淵:“還能有哪,葉少昨晚醉酒了。”
葉雲知:“所以,這還是在農莊?”
賀承淵:“嗯。”
葉雲知捻了捻自己的睡衣,吞吞吐吐地開口:“……睡衣……也是你幫我換上的?”
賀承淵:“嗯,還有內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