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如同一道道驚雷，在何皇後心頭炸響！
她嬌軀劇震，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着林一飛那張英俊又充滿自信的臉。
他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輕浮與討好，而是充滿了她從未見過的堅定、智慧與……
一種讓她心悸的野心！
這一刻，何皇後感覺自己空虛已久的心，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填滿了。
是安全感！
是希望！
林一飛的話，如同一根救命稻草，讓身處絕望深淵的何皇後死死抓住。
她抬起那張梨花帶雨的俏臉，淚眼婆娑地看着他，那雙曾經高傲的鳳眸裏，此刻只剩下無助的依賴和乞求。
“你……你說的都是真的？”她的聲音在顫抖，帶着一絲不敢相信的希冀。
“當然。”林一飛的語氣篤定。
他伸手，用指腹輕輕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痕，動作溫柔，眼神卻銳利如鷹，“我永遠不會騙你。”
這番情話，若是放在平時，足以讓何皇後心花怒放，但此刻，她卻怎麼也無法安心。
恐懼的餘燼仍在她心底燃燒，理智讓她不得不面對殘酷的現實。
她抓着林一飛衣袖的手緊了緊，聲音沙啞地問道：“可……可你怎麼保護我們母子？”
“你無權無勢，無兵無卒，拿什麼跟皇帝鬥？”
這是一個最核心，也是最現實的問題。
林一飛的身份，不過是中宮署令，一個管理皇後宮中各類用具、器物、寶藏的假太監。
雖然是張讓的遠房表外甥，但這種關系在真正的權力傾軋面前，薄如蟬翼。
他自己都隨時可能人頭落地，又談何保護母儀天下的皇後和未來的儲君？
何皇後不是只會談情說愛的普通女子，不會輕信花言巧語。
她需要一個讓她信服的理由，一個能讓她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去的理由。
林一飛沒有描繪藍圖，沒有誇下海口，只是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反問了一句。
“娘娘覺得，我們眼下應該怎麼做？”
何皇後聞言，也強迫自己從混亂的情緒中掙脫出來，開始思考對策。
她畢竟是在宮鬥中一路殺上來的冠軍，基本的政治嗅覺還是有的。
她秀眉微蹙，沉吟道：“陛下厭惡辯兒，無非是覺得他舉止輕浮，不學無術，沒有帝王威儀。”
“那……那我們就從明日起，爲辯兒遍請名師，教他禮儀，”
“讓他苦讀《四書五經》，日夜不休，塑其言行，改其心性！”
“只要辯兒能變得沉穩聰慧，讓陛下一改觀感，立太子之事，自然就……”
她越說越覺得有道理，但說着說着，聲音卻小了下去。
因爲她想起，這些法子，她以前不是沒試過。
劉辯那貪圖享樂的性子，是刻在骨子裏的，哪裏是說改就能改的。
每次請來的太傅，不出三天，就會被劉辯氣走。
“錯！”
林一飛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的話，吐出一個字，如同驚雷。
何皇後一怔：“錯在何處？”
“大錯特錯！”
林一飛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娘娘，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你以爲這只是一場家庭教育問題？”
“不！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權力鬥爭！”
林一飛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一字一頓地說道：“問題的關鍵，從來就不在辯兒身上，而是在皇帝身上！”
“皇帝想立劉協，不是因爲劉協有多聰慧，”
“而是因爲劉協的母親王美人背後沒有強大的外戚勢力！”
“皇帝不想立劉辯爲太子，不是因爲劉辯有多頑劣，而是因爲他怕你！”
“怕你背後的何家！怕大將軍何進的兵權！”
“就算你今天把辯兒調教成少年孔聖，皇帝想廢你，照樣會廢！”
“他只會覺得，辯兒越優秀，你何家的威脅就越大！”
“他只會殺你殺得更快！”
這一番話，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讓何皇後瞬間清醒。
是啊……她怎麼忘了。
問題的根源，從來就不是兒子是否優秀，而是皇帝對她，對外戚何家的猜忌和恐懼。
這猜忌不除，他們母子就永無寧日。
她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聲音帶着顫音：“那……那該如何是好？”
“聯合朝中大臣，以祖宗家法逼迫陛下？”
“我哥哥何進手握兵權，他們多少會給些面子……”
“還是錯！”林一飛再次否定了她，“逼迫？娘娘，你是在逼一條已經準備咬人的狗！”
“把他逼急了，他只會不顧一切地先咬死你！”
“就算他這次妥協了，下次呢？你防得了一時，防得了一世嗎？”
他停頓了一下，給何皇後留下思考和恐懼發酵的時間，然後才緩緩開口，聲音陡然壓低，充滿了蠱惑的味道。
“看問題，要看本質！”
他俯下身，湊到何皇後的耳邊，氣息吹拂着她敏感的耳垂，讓她忍不住一陣戰栗。
他的聲音，如同魔鬼的低語，鑽進她的腦海。
林一飛的嘴角咧開，露出一抹森白的牙齒，笑容顯得有些猙獰。
“娘娘，你有沒有想過，”
“我們所有的麻煩，所有的恐懼，都來自同一個人？”
何皇後沒有回答，只是茫然地看着他，心髒卻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娘娘，你換個思路想一想。”
“何必讓你兒子當太子，”
“如果沒有今天來的這位皇帝，你兒子……”
“不就是皇帝？”
轟！！！！
這句話，仿佛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劈開了何皇後的天靈蓋，將她整個人的神魂都炸得粉碎！
她腦子裏“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什麼？
他……他在說什麼？
沒有這位皇帝……
兒子就是皇帝？
這句話的潛台詞……
是……
弑君？！
何皇後那張美豔絕倫的臉，瞬間血色盡褪，變得比紙還要白。
她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那雙瞪大的鳳眸裏，充滿了極致的驚駭與恐懼，仿佛聽到了什麼世界上最恐怖、最離經叛道的事情。
她踉蹌着向後退去，直到後背撞上冰冷的床柱，才堪堪停下。
她驚恐地看着林一飛，像是在看一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瘋子、魔鬼！
她的一切，她的皇後之位，她的尊榮，她的權力，都是皇帝給的。
他是天，是神，是她想都不敢想去觸碰的存在。
她所有的宮鬥術，都是爲了討好皇帝。
她可以恨他，怨他，跟他吵，跟他鬧，甚至給他戴綠帽子，
但她從來……從來沒有想過，可以讓他……消失！
這個念頭，太瘋狂，太大逆不道了！
大殿之內，死一般的寂靜。
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何皇後那被捂住的嘴裏，才艱難地擠出一句話，充滿了驚恐的顫抖。
“你……你好大的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