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瑤覺得這事有些蹊蹺,她雖然進德宇才不過一年,但很了解賀泊橋的爲人,今天的做派實在不符合他的風格。
下班之後,她匆匆回到了她和賀凌澤的住處。
一套面積只有一百四十平的房子。
賀凌澤一回來,她立刻上前問詢蔣霜宜和賀泊橋的情況。
賀凌澤脫掉大衣掛起來,拉着她的手往飯廳走去。
“之前我沒跟你說,是因爲連我都不知道他們走到哪一步了。”
蔣瑤內心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什麼意思?”
“我不是悔婚了嘛,我爺爺讓我小叔替我履行和蔣家的婚約。”
蔣瑤的臉色瞬間坍塌。
“你小叔能同意?這實在是太侮辱他了。”她情急道。
“小叔當然不同意。”
蔣瑤稍稍鬆了口氣。
“我爺爺把他帶去了書房,我聽到裏面吵得挺激烈的,也不知道是誰砸了花瓶,宋代汝窯的瓷器,我爺爺珍藏了很多年的,大概率是小叔。”
蔣瑤忍不住笑道:“小叔就這麼抗拒蔣霜宜?蔣霜宜也沒那麼不堪吧。”
“他們談了大半夜,後來我爺爺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麼,小叔似乎同意履行婚約了。”
蔣瑤臉上的笑又僵住了。
“他同意?”
“是的,他同意了,但他和蔣霜宜之間具體走到哪一步了,我們家裏人也不太敢問。”
蔣瑤情急,“你們這樣做,對小叔很不公平。”
怎麼會這樣?她努力了這麼久,最後卻讓賀泊橋娶蔣霜,那她不是汲汲營營卻給蔣霜宜做嫁妝?
命運這般玩弄她,她怎能甘心?
賀凌澤嘆了口氣,“我也知道這對小叔不公平。”
“那你就去跟你爺爺說,不需要小叔去履行本該屬於你的婚約。”
“這樣賀家的信用就沒有了。”
“賀家的信用重要,還是小叔的幸福重要?”
賀凌澤無奈,“在爺爺眼中,賀家的信用更重要。”
蔣瑤不敢置信,心急如焚,自己的失敗固然可怕,但蔣霜宜的成功更讓她揪心。
如果蔣霜宜順利嫁給賀泊橋,還是她一手造成的,那她會嘔血嘔死!
“再說,我覺得小叔和霜宜相處之後,應該會愛上她,其實他倆挺合適的。”
蔣瑤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哪裏合適了?”
“就是一種感覺,我預感小叔和霜宜相處之後一定會不可救藥地愛上她,如果真是那樣,我的愧疚感也會少一些。”
蔣瑤頗不是滋味道:“……你是不是也有些喜歡蔣霜宜。”
“愛情倒是沒有,但我們畢竟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拿她當妹妹看的,我畢竟背叛了她,總歸希望她能有個好歸宿,你身爲她的姐姐,一定跟我一樣希望她好,是不是?”
他真誠地看着她,期待着她的回答。
蔣瑤心路歷程山路十八彎,最終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握住了賀凌澤的手,“當然,我們的心思是一樣的。”
唯一讓她欣慰的是,賀泊橋很抗拒蔣霜宜,迫於賀家老爺子的威壓,不得不暫時低頭。
而蔣霜宜也是烈性子,這樣的兩人肯定是走不到一起去的。
-
霜宜忙活了一天,最後負責人告訴她回去等通知,她追問了一句“我們公司有希望中標嗎”。
經理抿了抿唇,說了兩句場面話“每個公司都是有希望中標的。”
“最後是由我們賀總拍板的。”
霜宜的心沉了沉,大概率是沒有希望了。
她收拾了一下,離開德宇集團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方夏很興奮,覺得勝券在握,霜宜不忍心打擊她的積極性,沒跟她說賀泊橋的鐵面無私。
兩人一起去了附近的烤肉店,進去的時候,發現靳子墨已經在等着他們了。
靳子墨朝她身後張望,“邵小姐沒有來嗎?”
霜宜一坐下就開始吃土豆泥,“她又不是我們公司的,她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可能天天跟我混在一起。”
靳子墨點了點頭。
方夏很興奮地跟靳子墨說,“這個標咱們基本是穩了,咱老大跟德宇的賀總,看起來關系不錯,在他辦公室待了兩個小時呢,一般人可接觸不到賀總。”
霜宜摸了摸鼻子,“除了德宇,咱們就不能找別的客戶了嗎?”
人脈,她還是有一點的。
方夏大手一揮,“老大,你不知道德宇在咱們這一行的權威性嗎?如果咱們公司真能搭上德宇這艘大航母,那咱們思維在科技圈子裏就真的站穩腳跟了。”
霜宜呵呵一笑。
方夏突然湊近,“老大,你不會沒搞定賀總吧?”
霜宜突然有點心虛,“搞得定,有什麼搞不定的?這不都實在親戚嘛。”
說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是老板,爲什麼要怕員工?
可能是她的員工太卷了吧,爲了這些員工,她得想辦法拿下德宇的大單。
人一旦有了夢想,也就有了煩惱,霜宜一下子覺得肩上的擔子變沉重了,便跟老板要了兩瓶燒酒。
靳子墨話很少,只是一味地幫兩人烤肉。
霜宜喝得有點醉,走路有些發飄,方夏對靳子墨招手,“你沒喝酒,你送蔣總回去。”
靳子墨寡言,但聽話,很乖巧地扶着霜宜。
霜宜微笑,“麻煩你了,靳工。”
車子停在思南公館十七號時,是晚上九點半,他打開副駕駛的門,扶霜宜下車。
冷風吹拂,霜宜的酒氣醒了兩分,聽到身後響起的引擎聲,回頭看去。
黑色的庫裏南緩緩靠近,車燈照得霜宜的眼睛有些睜不開。
賀泊橋出現在眼前時,靳子墨有些不敢置信。
在清大校園裏做個理工男的采訪,十個人有九個偶像都是賀泊橋,他是科技界無法逾越的一座裏程碑,是科技界的神。
靳子墨也不例外。
他所有的努力都是追隨賀泊橋的腳步。
猛然見到偶像的巨大沖擊力讓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片刻後,他突然回過神來,聽方夏提起過,好像蔣總的未婚夫也姓賀。
果然是實在親戚關系,原來送蔣總回家就能碰到賀總,從今以後,他會成爲蔣總的專屬司機!
賀泊橋長腿幾步就跨到了兩人身邊,很順其自然地接過靳子墨手中的拎包,“謝謝你送我太太回來。”
猶如一道巨雷劈在靳子墨的頭頂,他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他記得方夏說過,蔣總的未婚夫好像叫賀凌澤,是賀總的侄子。
好混亂,是偶像橫刀奪愛搶了侄媳婦戲碼?
偶像失格!
等他回過神來,賀總已經將小蔣總攬進了懷裏。
靳子墨的大腦似乎處理不了負荷運作,他脫口而出的是,“賀總,我一直都很崇拜您,我可以和您合個影嗎?”
他管不了那麼多了,賀先生喜歡,賀先生得到,這世上沒有賀先生得不到的東西,這是他一貫的做派,手段雷霆,作風強勢。
他崇拜的不止是他的能力,還有他特立獨行的處事風格。
區區搶侄媳婦,不影響他對他的崇拜。
程叔很有眼色地看着賀先生的表情,但凡他有一點兒不耐煩,他就會立刻把人擋下。
賀泊橋頷首,“可以。”
程叔立刻接過靳子墨的手機,幫他們合影。
霜宜身子綿軟地靠在賀泊橋身上,賀泊橋一手攬着她,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看起來自然親昵。
程叔拍了五六張,把手機遞給靳子墨。
靳子墨激動得一整夜沒睡着。
-
一進別墅,霜宜就掙脫開賀泊橋的懷抱,轉身,把人壓在了門板上。
只有客廳落地窗外的地燈亮着,整個屋裏是一片昏沉的,賀泊橋能感受到眼前少女急促的呼吸聲,垂眸,她溼潤的眼睛和漂亮的嘴唇沖擊着他的視線。
“小叔。”她雙手抓着他的衣領,踮着腳尖,低聲喃喃着。
劇烈的心跳鼓動着她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