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復國的寶藏?
失傳的武器?
還是......足以顛覆王朝統治的力量?
必須搶在對方完全破解之前,找到雷豹,奪回原件!
仿佛聽到了他們的心聲,一直在外奔走聯絡江湖朋友的霍問卿,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
他的一個舊友,專司黑市銷贓的掮客,昨夜收到一件奇怪的委托。
有人急於出手一份破損嚴重的古老羊皮卷,要價極高。
但要求今日西時一刻,必須在城南荒廢的“流觴苑”水榭單獨交易,過時不候。
“時間、地點都如此詭異急切,像是......金蟬脫殼前的最後一搏。”
霍問卿眼中閃着獵人的光。
“八成就是雷豹那廝!他可能覺得風聲太緊,原件又燙手,想盡快換成錢跑路!”
這是一個機會,也可能是一個陷阱。
蕭沉禹迅速布置:由霍問卿帶領最精幹的便衣差役,提前埋伏在流觴苑四周,伺機抓捕。他與上官落焰則在稍遠處策應。
西時將至,陰雲再次匯聚,似乎又有夜雨將至。
荒廢的流觴苑內雜草叢生,殘破的水榭孤零零地立在幹涸的池塘中央。
一個頭戴範陽笠、身材高壯的黑影,準時出現在了水榭中,警惕地四下張望,手中緊握着一個長條形的油布包裹。
埋伏的差役屏息凝神,等待霍問卿的命令。
然而,就在霍問卿即將發出動手信號的一刹那——
異變陡生!
一道幾乎微不可聞的弩箭破空聲從遠處樹叢中響起!
並非射向埋伏的差役,而是直射水榭中的“雷豹”!
“雷豹”反應極快,猛地閃避,但弩箭來勢太快太刁鑽,還是狠狠扎進了他的肩胛!
他悶哼一聲,手中的油布包裹脫手掉落!
緊接着,第二支、第三支弩箭連環射至,徹底封死了他的退路!
同時,數個黑影從不同方向的草叢中暴起,並非撲向“雷豹”,而是直撲那個掉落的油布包裹!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還有另一夥人也在盯着雷豹和原件!
而且要的是東西,根本不留活口!
“動手!搶包裹!”霍問卿見狀,立刻改變計劃,大吼一聲,率先撲出,軟劍直取最近的一個奪寶黑影!
水榭周圍瞬間陷入混戰!
霍問卿的人與那夥突然出現的黑衣人激烈交手,刀光劍影,怒喝聲四起!
“雷豹”身中弩箭,又被兩方人馬夾擊,困獸猶鬥,咆哮着拼命想搶回包裹,卻被一名黑衣人一刀劈中後背,踉蹌倒地。
蕭沉禹和上官落焰也帶人沖了過來。
上官落焰目標明確,直沖向那個在爭奪中被踢來踢去的油布包裹!
就在她即將觸碰到包裹的瞬間,一名黑衣人舍命撲來,手中刀光直劈她面門!
千鈞一發之際,蕭沉禹及時趕到,揮刀格開,將上官落焰護在身後。
而就在這短暫的阻隔間,另一名黑衣人猛地抓起包裹,毫不猶豫地將其扔向了幹涸池塘深處的一處早已廢棄的滲井!
那井口黑黝黝的,深不見底!
“不!”上官落焰驚呼!
東西一旦落入深井,再想打撈難如登天!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功虧一簣之際,身受重傷、倒地不起的“雷豹”,不知哪來的力氣,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猛地撲了過去,在包裹即將落入井口的刹那,用身體死死壓住了它!
數把刀劍瞬間加身!
“雷豹”口中鮮血狂涌,卻用最後的力量,將那個油布包裹狠狠推向追來的上官落焰的方向,眼中充滿了復雜難明的情緒,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頭一歪,氣絕身亡。
黑衣人見目標徹底無望,發出一聲唿哨,迅速撤退,消失在暮色荒草之中。
霍問卿帶人追擊了一陣,打死打傷對方數人,但主要頭目還是逃脫了。
現場一片狼藉,只留下遍地血跡和“雷豹”冰冷的屍體。
上官落焰顫抖着拾起那個染血的油布包裹。
打開一看,裏面果然是一卷極其古老、邊緣破損、繪滿了復雜旋轉點陣和於闐文字的羊皮卷!
原件,終於到手了!
但付出的代價,是唯一的活口“雷豹”被滅口,以及那股神秘黑衣勢力的出現。
經查,那些黑衣人身上沒有任何標識,使用的弩箭也是民間黑作坊打造的劣質品,無從追查。
“雷豹”的屍體被帶回驗看。
除了新傷,他的後頸衣領下,同樣有一個用特殊藥水繪制的標記——這次不再是“火焰”,而是一個“扭曲的線軸”!
又是新的符號!
與常嬤嬤提到的、趙老板看到的臂上烙印一致!
這似乎是“璇璣圖”麾下另一個分支隊伍的標記!
這個龐大的組織,結構遠比想象中復雜。
雨夜鏡影案,以柳隨風、雷豹二人的死亡告終。
密室之謎得解,原件奪回。
但軍方的線索被強行掐斷,新的暗殺勢力浮現,組織的結構初露冰山一角。
上官落焰撫摸着羊皮卷上古老而神秘的紋路,知道這不僅僅是一件證物,更是一把可能開啓風暴之眼的鑰匙。
蕭沉禹的密函如石沉大海,朝堂之上毫無動靜。
那份關於神策軍的報告,似乎被無聲地抹去了。
無聲的驚雷,已在帝國的心髒深處炸響。
落幕,帶來的不是安寧,而是山雨欲來的死寂。
永平坊內,有一處鬧中取靜的小院,青磚灰瓦,綠藤繞牆,頗有些大隱隱於市的意味。
院主姓秦,名諱方,曾是個不大不小的京官,致仕後便在此頤養天年。
平生別無他好,唯愛與幾位固定的老友手談數局,品茗閒話,日子過得清閒自在。
與秦老對弈最頻的,便是同坊的退休老儒,周文淵。
二人棋力在伯仲之間,棋風卻迥異,秦老殺伐果斷,周老綿裏藏針。
每每對弈,總能殺得難解難分,引來不少街坊老叟圍觀,成爲坊間一景。
這日午後,天光晴好,院中老槐樹下,石枰之上再次鏖戰正酣。
秦老與周老相對而坐,凝神屏息,只有棋子落在枰上的清脆聲響和偶爾的嘆息喝彩聲。
幾位老友在一旁圍觀,小聲議論着棋局。
上官落焰恰巧路過此坊,爲一位生病的老婦人送她幫忙配制的藥膏。
聽聞院內棋局正熱,又見皆是長者,便也放慢腳步,在院門外駐足觀望了片刻,對二老精湛的棋藝暗暗稱贊。
然而,看着看着,她的眉頭卻微微蹙起。
並非因爲棋局,而是因爲對弈的周文淵老先生。
他的臉色在午後的陽光下,顯得有些過於蒼白,額角甚至滲出細密的冷汗,執子的手也似乎有些微不可察的顫抖。
但他似乎完全沉浸在棋局中,對自身不適渾然未覺。
“周老先生,”上官落焰忍不住出聲提醒,“您臉色似乎不大好,可需歇息片刻?”
周老恍若未聞,全部心神都在棋枰之上。
倒是秦老抬起頭,看了周老一眼,關切道:“文淵兄,可是昨夜又沒睡好?要不今日就此打住?”
周老這才恍然回神,用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強笑道:“無妨,無妨,老毛病了。這局正是關鍵,豈能半途而廢?”
說着,又捻起一子,重重拍下!
秦老見狀,也不再勸,搖頭笑了笑,繼續對弈。
上官落焰心中那絲不安卻未散去。
她自幼接觸醫藥,觀人氣色的本能告訴她,周老的狀態絕非“沒睡好”那麼簡單。
但那畢竟是他人之事,她也不便過多置喙,送完藥便轉身離開了。
誰知,就在她離開後不到一個時辰,永平坊便傳來了噩耗——周文淵老先生,在棋局終了、即將起身之時,突然面色慘白,捂住胸口,一句話未能說出,便直接栽倒在那縱橫十九道的棋枰之上,氣絕身亡!
消息傳來,坊間一片譁然。
都說周老是棋癡,這是下了最後一盤棋,心血耗盡,安然仙去了。
雖是哀事,卻也帶了幾分文人雅士追求的“終老於所好”的傳奇色彩。
秦老更是悲痛欲絕,老淚縱橫,連連自責不該拉着老友鏖戰,以至於此。
事情本應就此了結。
然而,恰逢蕭沉禹因追查雷豹案線索,正在永平坊附近公幹,聽聞此事,出於職業習慣,便帶着仵作前去查看一番,例行公事。
仵作初步查驗,周老身上並無外傷,也無掙扎痕跡,面色雖蒼白卻並非中毒常見的青紫,加之年事已高,確有猝死可能。
看起來,確實像是一場意外的悲劇。
但蕭沉禹卻注意到一個細節:周老倒斃時,手指還緊緊捏着一枚溫潤的黑玉棋子。
而那石質棋枰一角,被打翻的茶壺水漬浸染,似乎顯得有些過於......光滑?像是被什麼東西長期摩擦過。
他不動聲色地吩咐仵作將屍體帶回細驗,並下令暫時封存那副棋具,包括棋枰和棋子。
上官落焰得知周老死訊,也是吃了一驚,心中那點不安再次浮現。
她主動找到蕭沉禹,將自己午後所見周老異常情狀告知。
“蕭大人,周老先生當時的臉色、冷汗、手顫,絕非尋常疲累之象,倒更像是......某種慢性毒物侵入髒腑後的虛脫之兆。”上官落焰語氣肯定地說道。
“慢性毒物?”
蕭沉禹眉頭緊鎖.
“但仵作初驗,並未發現常見毒物痕跡。若是慢性毒,需長期投喂,誰會對一位與世無爭的老儒下此毒手?動機爲何?”
“或許,毒並非下在飲食中。”
上官落焰目光投向那被封存的棋具.
“周老別無他好,唯嗜弈棋。而能長期、頻繁接觸,又不引人懷疑的......”
兩人目光同時落在那光潔的石枰和那盒黑白棋子上。
蕭沉禹立刻下令,仔細查驗每一枚棋子,尤其是周老最後緊握的那枚黑子。
然而,查驗結果令人失望。
棋子質地堅硬,表面光滑,並無塗抹毒物的痕跡。
棋枰也是普通石材打磨,除了那處異常光滑的角落,並無特殊。
案件似乎陷入了僵局。
沒有毒物反應,沒有外傷,沒有動機,一切看起來都像是一場不幸的意外。
但上官落焰卻並未放棄。
她再次仔細觀察那副棋具,拿起那枚被周老捏得溫熱的黑玉棋子,放在鼻尖輕嗅。
除了玉石本身的涼意和極淡的人體油脂氣味,似乎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極奇特的腥澀之氣。
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
她忽然想起兄長筆記中曾記載過一種源自嶺南的罕見毒物,名爲“蝕心草”。
其汁液無色無味,毒性極慢,需長期通過肌膚接觸或呼吸吸入方能起效。
中毒初期症狀便是心悸、盜汗、手足微顫。
後期則心血枯竭而亡。
死後並無明顯中毒表征,極難察覺。
而蝕心草汁有一個特性——遇高溫會散發出極其微弱的腥澀氣!
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劃過她的腦海!
“蕭大人!我或許知道手法了!”
上官落焰猛地抬頭,眼中閃着銳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