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番未決高下,今日便以斬敵首級論英雄。”
“元讓兄。”
“子龍將軍武藝超群,何必自討沒趣。”
廖化言罷催馬上前。
“休得多言!”
被當衆折了顏面,夏侯惇怒目圓睜,誓要與趙雲見個真章。
......
方才遭逢夏侯淵伏兵突襲,此刻燎原烈火更令黃巾軍魂飛魄散,士氣盡喪。
趙雲率鐵騎突至,掌中龍膽槍宛若銀蛟翻騰,所向披靡。
槍鋒過處,血肉橫飛!
“兗州夏侯元讓在此,何人敢戰!”
雷霆怒喝先聲奪人,未及反應者已被長槍透胸而過。
廖化亦挺槍縱馬,寒星點點直取要害!
“速退!”
“全軍撤退!”
見敗局已定,蘇烈肝膽俱裂,只顧策馬奔逃。
“逆賊休走!”
趙雲輕夾馬腹,夜照玉獅子化作白光疾馳。
眼見那道奪命銀芒越來越近,蘇烈嘶聲呼救:“攔住他!快攔住......”
“末將護駕!”
黃紹挺槍截擊,卻見一點寒星迎面而來。
螳臂當車——
銀槍破空猶如白虹貫日!
“太快了!”
黃紹還沒回過神,耳邊便炸開一聲震天龍吟。
刹那間,銳利的槍尖已貫穿他的胸膛,鮮血順着亮銀槍鋒蜿蜒而下,在泥地上綻開刺目的紅梅。
“這槍......竟如此之快......”
黃紹嘴唇顫動栽下馬背時,蘇烈正死死攥着繮繩。目睹心腹愛將被趙雲一槍挑落,他連佩刀都在鞘中震顫,頭也不回地催馬狂奔。
銀甲將軍抖落槍尖血珠,抬眼望向煙塵中的背影。但蜂擁而至的黃巾軍如潮水般纏住白袍,用血肉之軀築成一道人牆。直到夕陽將雲層染成血色,鳴金聲才驚醒這片被鮮血浸潤的荒原。
當最後一縷天光沉入城垛,滿載戰利品的隊伍終於出現在吊橋前。此時州府正廳燭火通明,曹操指尖無意識摩挲着案上兵書,荀攸突然抬頭望向窗外——馬蹄鐵與青石板的撞擊聲正穿透暮色而來。
“楊將軍。”鮑信突然推開茶盞,“子龍將軍出征已逾三個時辰......”
他的嗓音像繃緊的弓弦,目光掃過廳內沉默的程昱與夏侯淵。那些被派出去的西涼駿馬,此刻或許正踏着誰的屍骨嘶鳴。
諸侯們想要組建騎兵,只能向民間馬販采購戰馬。即使是曹操麾下威名遠揚的虎豹騎,也耗費了整整十年光陰才得以成軍。
這足以說明,當今天下戰馬是何等珍貴。正因如此,當楊牧將僅有的五百餘匹戰馬悉數投入戰場時,鮑信整日憂心忡忡,生怕這些價值連城的戰馬折損殆盡。
"報——"
"主公!前線大捷!"
一名傳令兵風風火火沖進營帳,臉上掩不住的喜色。楊牧從容遞過茶盞:"別急,先潤潤嗓子再說。"
傳令兵接過茶盞一飲而盡,稍定心神後朗聲稟報:"諸位將軍依計而行,黃巾賊寇果然中計!我軍沖鋒陷陣之時,賊寇潰不成軍。此役斬敵首級三千有餘,降卒逾三萬之衆,繳獲兵甲器械不計其數。而我軍折損尚不足百人!"
這番戰報令鮑信與曹操相顧失色。"以百人傷亡換取如此戰果......"鮑信喃喃自語,顯然未曾料到這場懸殊之戰竟能取得這般輝煌勝利。
曹操撫掌大笑:"子唯真乃神機妙算!縱使百萬黃巾,在子唯眼中亦如土雞瓦狗。即便賊衆千萬,在子唯籌謀之下也難逃灰飛煙滅之局!"
曹操從震驚中回神,心底的不安霎時化作豪邁言辭。
此番布局皆出自楊牧之手,鮑信雖勉強應允,但以曹操對其多年了解,分明是礙於情面才點頭。
夾在楊牧與老友之間的曹操,心緒頗爲復雜。自趙雲領兵出征後,他便如坐針氈,唯恐計劃有失。
而今楊牧此計非但功成,更創下顯赫戰果,曹操終於卸下心頭重擔,意氣風發。
"瞧着沒?"
"曹公這勝即忘形的脾性,怕是刻進骨髓了。"見曹操眉飛色舞的模樣,楊牧暗自搖頭,歷數其生平敗績。
猶記宛城之役,張繡本已納了賈詡之諫歸降,曹操偏在志得意滿時,於敵軍帳中與張繡寡嬸廝混,終致功敗垂成,折了典韋與愛子曹昂。
如今小勝一場,曹操又露驕態,仿佛百萬黃巾已是囊中之物。聽其最後那句海口,楊牧實在難忍,上前諫道:
"明公,此戰不過小捷,相較於百萬之衆..."
"子唯所言極是!"曹操朗聲大笑,嘴上稱是,眼角眉梢卻掩不住得意之色。
正言語間,趙雲、夏侯惇、廖化諸將已得勝歸來。曹操當即又對衆將大加褒獎,言談間盡是自矜之意。
趙雲向曹操稟報:“這次抓獲的黃巾俘虜中,有個叫周倉的頭目,自稱與軍師相識,想求見軍師。”
“周倉?”曹操轉頭看向楊牧。
楊牧聽聞也是一怔,隨即想起周倉本是青州黃巾的小頭領,出現在此倒也合理。他對曹操說道:“主公,此人確實是我舊識,而且武藝不俗,是個可用之才。”
曹操當即下令:“既然是子唯的故人,快把人請上來。”
不多時,被五花大綁的周倉被押了上來。“胡鬧!”曹操佯怒道,“我是讓你們請人,怎麼如此無禮?”說着親自爲周倉鬆綁。
周倉連忙行禮:“罪人周倉,謝過使君。”
楊牧問道:“聽子龍說你要見我,所爲何事?”
周倉答道:“我知道先生想收編黃巾軍,我願意將青州黃巾的實情告知,助先生早日成功。”接着他透露了重要情報:黃巾軍糧草僅剩兩日,正計劃強行攻城搶糧。
“很好。”楊牧點頭道。
“周倉,你不是一直想擺脫黃巾軍的身份嗎?現在有個關鍵差事,不知你有沒有膽量接手?”
“刀山火海,我周倉絕不推辭,全憑先生調遣!”
周倉立即抱拳表忠心。
楊牧對他附耳交代幾句,便揮手讓他退下。
待周倉走後,楊牧又下令備好飯菜,要讓投降的黃巾軍飽餐一頓。
“子唯,你這是何意?莫非已有妙計?”曹操看得一頭霧水。
鮑信也滿臉疑惑——讓三萬人敞開肚皮吃,得糟蹋多少糧草?兗州再富庶,也經不起這般揮霍啊!
“兵法雲:攻城爲下,攻心爲上!”楊牧捻須道,“如今青州黃巾進退兩難,新遭敗績更軍心渙散。若讓這些降卒吃飽歸營,必在營中宣揚我軍仁厚。而黃巾渠帥無力供糧,部下怨氣日盛……”
“屆時明公只需高喊‘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這些降卒定會率先歸附,成爲壓垮黃巾的最後一根稻草。百萬之衆,可不戰而下!”
話音未落,滿堂譁然。
荀攸心中暗嘆:“原以爲子唯擅廟堂而疏戰陣,今日方知我如井蛙窺天!”程昱盯着楊牧背影,後頸滲出冷汗:“此子揣摩人心之能,竟在我之上……”
其餘衆人更是瞠目結舌,廳內落針可聞。
"智者所謀不謀而合!"
"子唯此計甚妙,正合我意。"
曹操面不改色地應和道。
這番厚顏之語頓時引來衆人側目。
倒是會說!
分明是硬往自己臉上貼金!
黃巾軍大營。
驚魂未定的蘇烈等人逃回營地後,慘白的臉色才稍稍恢復血色。
清點後發現損失慘重,衆人頓時面如死灰。
"可恨!"
"敵軍竟如此狡詐,早設埋伏,害我等措手不及,遭此大敗。"
渠帥裴元紹怒捶桌案,恨恨道。
"確實,非我等無能,實乃敵軍詭計多端。"
"是啊,那些敵軍驍勇異常,尤其那白袍小將,一杆銀槍神出鬼沒......"
提到趙雲,蘇烈不禁想起那驚魂一幕——黃紹被一槍穿心的場景,頓時打了個寒顫。
雖心裏發虛,但作爲主帥不得不強撐:"哼!此番不過一時不慎。既能突圍,說明他們也不過如此。"
"渠帥英明!咱們百萬大軍,這點損失算不得什麼。"
"正是!若非方才亂局,那白袍小將豈是我對手?"
"可惜!方才只顧殺敵,沒會會那白袍小將,否則定要他見識我馬三刀的厲害!"
"沒錯,此戰小挫無礙,定要叫他們領教青州黃巾的厲害!"
見蘇烈死不鬆口,其他小頭目也七嘴八舌地附和着,越說越起勁。
他們越說越離譜,到最後連自己都信了這些鬼話。
全然忘了白天被六七千曹軍追着打的狼狽相。十萬大軍抱頭鼠竄的場面,此刻竟被他們說成戰略轉移。
看衆人情緒高漲,絲毫沒受敗仗影響,蘇烈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可轉眼間,他又愁眉緊鎖。
今天不光沒搶到糧草,還折損數萬精壯。這簡直就是給黃巾軍致命一擊。
雖說黃巾號稱百萬大軍,但八成都是老弱婦孺,真正能打的不過二十萬。而這二十萬人裏,多數也不過是拿鋤頭的莊稼漢。
今天帶出去的十萬兵馬,已經是黃巾最精銳的部隊。一戰就丟了三萬多人,蘇烈心疼得直哆嗦。
更糟的是,爲了穩住軍心,今晚還得犒勞全軍。本就見底的糧倉,這下要徹底空空如也。
"糟了......"
"要是拿不出糧食,這些家夥肯定要 ** ......"
蘇烈越想越慌,腦門上直冒冷汗。
"報——"
"五裏外發現一支萬人隊伍,看着有點古怪......"
"古怪?"
一聽又來了隊伍,蘇烈頓時緊張起來,以爲是官軍追來了。
"不是官軍,像是......自己人?"
"自己人?"
蘇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探!務必查個水落石出!"
"得令!"
約莫一炷香後......
望着營地後方黑壓壓的人影,蘇烈立刻召來軍職最高的周倉詢問詳情。
“周倉。”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不是被敵軍俘虜了嗎?”
“回渠帥,我們確實被俘,但對方莫名其妙地讓我們吃了一頓飯,隨後便放我們回來了。”
“什麼?”
“請你們吃飯就放了?”
“簡直荒謬!”
“周倉!你是不是秘密投靠了曹操?用這種拙劣的借口搪塞,真當我們是蠢貨?”
“周倉!老實交代,否則別怪我的刀不認人!”
周圍的大小頭目聞言勃然大怒。
周倉這套說辭,簡直是把他們當孩童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