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玄的警告如同一盆冰水,澆熄了沈清歡直接插手北境的念頭,卻也激起了她更深的鬥志。既然北境暫時不能動,那便從根源入手——剪除京城裏那些推動陰謀的爪牙。
首要目標,便是與二皇子勾結、試圖用假情報陷害父親的安平伯府,以及那個對她賊心不死的三皇子蕭景恒。若能讓他們互相撕咬,自是上策。
機會很快送上門來。
幾日後,沈清歡從墨韻齋李掌櫃處得知,三皇子蕭景恒近來頻繁出入京城最大的酒樓“醉仙樓”,且每次都包下同一雅間,似乎在密會什麼人。而醉仙樓,恰是安平伯府名下的產業。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沈清歡心中迅速成型。
她吩咐雲舒:“去找兩個機靈可靠、面孔生的小乞丐,給他們些銀錢,讓他們在醉仙樓附近盯着。若見到三皇子殿下進去,就想辦法引起門口安平伯府侍衛的注意,然後‘不小心’說漏嘴,就說是……是二皇子府的人讓他們來的,打聽三皇子近來常來此處的緣由。”
雲舒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小姐的意圖:“小姐是想讓安平伯府以爲,二皇子在暗中監視三皇子?”
“不止。”沈清歡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安平伯府是二皇子的錢袋子,醉仙樓更是他們暗中傳遞消息的重要據點。若讓他們以爲二皇子連自己的錢袋子和據點都信不過,要派人監視,你猜安平伯會怎麼想?而三皇子若知道二皇子的人在他常去的地方鬼鬼祟祟,又會作何反應?”
一石二鳥,禍水東引!
“奴婢明白了!這就去辦!”雲舒領命,匆匆離去。
安排完此事,沈清歡又將注意力放回了內宅。沈清月被禁足後,柳姨娘那邊安靜得有些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讓雲卷加緊了對其院落的監視。
果然,不過兩日,雲卷便來回報:“小姐,柳姨娘身邊的周嬤嬤,昨日傍晚借口出府采買,偷偷去了一趟城西的濟世堂,呆了小半個時辰才出來。奴婢打聽到,那濟世堂的大夫,據說……擅治婦人隱疾,也私下配置一些……助興之藥。”
助興之藥?沈清歡眸光一凝。柳姨娘被禁足,要這種藥做什麼?除非……她還想用這些下作手段固寵,或者,另有所圖?
聯想到前世柳姨娘母女那些齷齪手段,沈清歡心中警鈴大作。她絕不能讓這些髒東西再有機會沾染父母!
“盯緊濟世堂和周嬤嬤。”沈清歡冷聲吩咐,“若有異常,立刻來報。”
又過了幾日,沈清歡正在房中查看賬本,雲舒面帶喜色地回來了。
“小姐,成了!”雲舒壓低聲音,興奮道,“昨日三皇子又去了醉仙樓,咱們安排的人依計行事,果然引起了安平伯府侍衛的警覺。他們當場扣下了那兩個小乞丐,雖然後來問不出什麼放了人,但安平伯府那邊顯然起了疑心。今日一早,安平伯就親自去了二皇子府,據說臉色很不好看。”
“而三皇子那邊,”雲舒繼續道,“不知怎麼也得了風聲,聽說昨日在醉仙樓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砸了一套茶具,罵二皇子‘手伸得太長’!”
沈清歡聞言,唇角微揚。種子已經種下,只待它生根發芽,讓那對“兄弟”心生嫌隙,互相猜忌。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高興,雲卷就急匆匆地跑來,臉色凝重:“小姐,周嬤嬤又去了濟世堂!這次她鬼鬼祟祟地拿回了一個小紙包,藏得極嚴實!奴婢懷疑……”
沈清歡臉色一沉:“懷疑什麼?”
雲卷湊近些,聲音壓得極低:“奴婢買通了濟世堂的一個小藥童,他說……周嬤嬤這次買的,好像是……是那種能讓人意亂情迷,並產生幻覺的虎狼之藥!而且藥性極烈!”
虎狼之藥!幻覺!
沈清歡猛地站起身,一股怒火直沖頭頂!柳姨娘!她竟敢!她竟敢將這等齷齪主意打到父親頭上!還是想在母親身上動心思?!
前世,母親就是被她們用類似的手段設計,才……
絕不能讓她得逞!
“父親今晚在何處用膳?”沈清歡強壓怒火,冷聲問。
“將軍今晚在書房處理軍務,吩咐了在書房用晚膳。”雲卷回道。
“好。”沈清歡眸中寒光閃爍,“雲卷,你繼續盯緊周嬤嬤,看她何時動手,如何動手。雲舒,去廚房,就說我今日胃口不佳,想用一碗父親常吃的燕窩羹,親自去盯着他們做,做完後你親自端去書房給父親,就說是我的孝心。”
她必須阻止柳姨娘,但不能打草驚蛇。由她派人“恰好”送去吃食,既能破壞柳姨娘的計劃,又能暫時穩住她,方便後續……連根拔起!
“是!”兩個丫鬟深知事關重大,立刻分頭行動。
晚膳時分,雲舒親自端着燉好的燕窩羹去了書房。果然,沒多久,周嬤嬤也鬼鬼祟祟地端着一個食盒往書房方向去,見到雲舒從書房出來,手裏空着,頓時臉色一變,悻悻地退了回去。
消息傳回,沈清歡冷冷一笑。果然如此!柳姨娘,你的死期到了!
但她並未立刻發作。她在等,等一個能將柳姨娘徹底釘死的時機。
這個機會,很快隨着宮中一道突如其來的旨意到來——陛下欲在宮中設夏日宴,邀群臣及家眷同樂,以示君臣和睦。
而沈清歡,再次在受邀之列。
接到旨意時,沈清歡正陪着林夫人在花園散步。她看着母親溫婉的側臉,心中已然有了決斷。這次宮宴,她要送給柳姨娘和沈清月一份“大禮”,順便……也會一會那位三皇子。
宮宴前一日,沈清歡“偶遇”了在花園裏放風的沈清月。
不過月餘,沈清月消瘦了不少,臉色蒼白,眼神卻更加陰鬱。看到沈清歡,她下意識地想躲,卻被沈清歡叫住。
“妹妹近日可好?”沈清歡語氣平和,仿佛姐妹間從未有過齟齬。
沈清月警惕地看着她:“不勞姐姐費心。”
沈清歡卻不以爲意,走近幾步,壓低聲音,用一種帶着幾分同情又似惋惜的語氣道:“明日宮宴,聽說……三皇子殿下也會出席。可惜妹妹被父親禁足,無法前去。唉,我前幾日偶然聽人說起,三皇子殿下似乎還問起過妹妹呢……”
她這話半真半假,語氣拿捏得恰到好處。
沈清月渾身一震,猛地抬頭看向沈清歡,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絲死灰復燃的希望:“三皇子……問起我?”
“是啊。”沈清歡嘆了口氣,“可惜啊……妹妹如今這般境況,只怕是……唉,不說了,姐姐還有事,先走了。”
她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嘆息和沈清月驟然亮起又迅速黯淡下去的眼神,翩然離去。
她知道,以沈清月的心性和對擺脫現狀的渴望,這顆名爲“希望”和“不甘”的種子,足以讓她鋌而走險。而柳姨娘那邊,爲了女兒的前程,再加上自己下藥失敗,定然會更加焦躁,急於尋找新的機會。
宮宴,就是她們最好的,也是最後的舞台。
沈清歡回到房中,鋪開信紙,給林靜姝和蘇婉兒各去了一封信。有些戲,需要有人搭台,才能唱得精彩。
安排好一切,沈清歡站在窗邊,望着皇宮的方向,眼神冷靜如冰。
明日宮宴,風雲再起。
柳姨娘,沈清月,還有三皇子……你們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