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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則言猛地揪住身後負責看管祠堂的老仆人的衣領,低吼道:“她人呢?蘇北茉人呢?”
老仆人被嚇得渾身發抖,慌亂地搖頭:“少、少爺,門一直是鎖着的,我也不知道蘇小姐怎麼會不見了。”
“廢物!”
顧則言暴怒地一把推開老仆人,沖進祠堂內四處尋找。
“蘇北茉,出來!蘇北茉!”
林曉雯跟着沖進來,看了一眼地面,驚得“啊”一聲捂住嘴。
顧則言順着她的視線掃過地面,瞬間僵住。
地上有一道長長的血痕,從他腳下蘇北茉受刑倒下的位置一路延伸到祠堂門口。
暗褐色的血跡已經幹涸發黑,上面混雜着用指甲劃出的抓痕。
顧則言的呼吸驟然停滯,眼前仿佛看到後背血肉模糊的蘇北茉艱難地朝着門口爬去的樣子。
“呃!”
心髒傳來一陣刺痛,他猛地抬手捂住胸口,臉色煞白。
“則言哥!”
林曉雯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他。
這時,身後的管家指着顧父的牌位:“少爺您看,老爺的牌位下面好像壓着什麼東西?”
顧則言強忍着心髒的不適,顫抖着的手上前挪開牌位。
牌位之下,竟是被仔細拼湊粘貼起來的碎紙片。
上面他親手寫下的“絕不能娶蘇北茉”幾個字,像一把匕首狠狠扎在他心上。
是他僞造的那封遺書!它怎麼會在這裏?還被拼湊了起來?
是蘇北茉做的嗎?
無數疑問和不祥的預感,讓他渾身發冷。
他再次看向看管祠堂的老仆人,“這東西怎麼會在這裏?”
老仆人惶恐地回憶着:“少爺,這紙片是您受家法那天晚上,蘇小姐在祠堂門口一片一片撿起來的。她什麼時候放在這裏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她那天晚上來過祠堂?”
顧則言眉頭緊鎖,“她來幹什麼?是不是來求長輩們成全我們的?”
老仆人搖了搖頭,說出了讓顧則言如遭雷擊的話:
“不是的,蘇小姐那天晚上來,是求族老們做主,解除與您的婚約的。”
轟——
顧則言整個人僵在原地,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
解除婚約?
她不是來求饒,不是來挽回,而是來主動要求解除婚約?
所以,她後來在車上說的“不會結婚”,在祠堂說的“就當是我還你的”,都不是氣話,而是認真的?
顧則言死死攥着手中被拼湊起來,卻永遠無法恢復原狀的“遺書”,眼前一陣發黑。
“則言哥......”
林曉雯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他臉上的表情,壯着膽子走上前輕輕拉住他的袖口。
“你別太難過,顧伯伯遺書裏也寫了不希望你們在一起,而且蘇姐姐還做了錯事,她一定是因爲內心羞愧,無顏面對你,所以才不辭而別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往他懷裏靠:“以後就讓我陪在你身邊,好不好?我會努力成爲能在事業上幫助你和你並肩前行的人。”
顧則言卻側身躲開她,腳步虛浮地往門口走。
他嘴唇翕動,反復地低啞地喃喃自語:
“遺書是假的,假的......”
林曉雯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眼裏閃過嫉妒和憤恨。
他竟然爲了蘇北茉那個賤人,如此失態?
但轉念一想,蘇北茉已經走了,再也沒有人能妨礙她和顧則言了。
憑借救命恩人的身份和她的手段,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讓顧則言徹底死心塌地地愛上她。
一陣陰風灌進祠堂,吹得長明燈燈火搖曳。
“阿嚏!”
林曉雯猝不及防,打了個冷戰。
她環顧祠堂,目光掃過一排排顧家列祖列宗的漆黑牌位,就像無數雙眼睛在盯着她。
移開視線,她又看向地面那一道已經發黑的血痕上。
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脊梁骨,讓她渾身的汗毛瞬間豎起來。
她一臉嫌棄地對看祠堂的老仆人尖聲命令道:“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把這裏給我打掃幹淨,看着就惡心!”
說完,她逃也似的快步離開陰冷的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