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曜怔在原地。
他的姐姐眼中是悲憫和無奈。
程曜整個人像是卸了力，又覺得心中空落落的。
江嫣張了張嘴，又道：“……送你去暑校，其實不全是因爲那件事，但沒有跟你好好說，直接不見你，不接你的電話，給你丟到國外，是姐姐的錯。”
程曜微微張着嘴，怔怔地看了她半天，喉結滾了又滾，才啞着嗓子低聲問了一句：“……你就不問問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我在做那件事的時候，會叫你的名……”
江嫣眉頭跳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玻璃之外，外面還有幾個員工悄悄探出頭來看她們倆，一見江嫣往外看，連忙假裝喝咖啡。
江嫣臉色驟然一紅，雖然她知道這些人聽不見……可玻璃畢竟是透明的。
……簡直像在大庭廣衆之下談這些一樣。
她看了一眼百葉簾。
這要是拉上，更說不清了，不能拉。
江嫣快速打斷道：“……不要再提這些了。”
“爲什麼不能提？不提了，你會怎麼想我？你覺得我有病嗎？還是覺得我是混蛋，是變態？”
江嫣忽然聲音大了一點，像是快壓不住心中的鬱憤了：“你讓我怎麼跟你談，啊？”
“我……”
“好了！你好好回學校，學習也好玩也好都行。我工作上的事兒我自己會處理，這點麻煩我也不是沒經歷過，不用太擔心。”
程曜沉吟片刻，忽然道：“……是關家搞的，對嗎？我剛才聽你的攝影師說，你們現在一個模特都找不到。”
江嫣微微一怔：“……你怎麼知道的？”
“程少商之前私下找過我，說關思嘉要來江市考察投資影視項目，她能投資什麼？肯定會找你麻煩。”
江嫣有些無語地嘆了口氣，抿唇說不出話。
程曜看着江嫣，他盡量讓自己平靜：“你放心，我在你身邊，還是會做好弟弟的角色，不會越界。上次的事是我的錯，你想怎懲罰我都可以，但現在不是糾纏這些事的時候，這個廣告顯然對你們很重要，關系到你公司日後的發展。”
江嫣想伸手抓腦袋，手剛放上去，想起來自己的頭發剛剛定型好，硬是忍住了。
她靠在沙發背上，扶着一邊的靠墊，自己緩了半天。
她皺着眉，良久才問：“……什麼時候？”
“什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
程曜怔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在問什麼，盯着她復雜的臉色看了半天，才明白過來。
程曜想了想，開口：“……高三。”
“你高三不好好學習，就想這些東西？”
程曜語氣有點委屈：“……我好好學習了。”
江嫣被噎了一下，她居然無法反駁，程曜是她們秦城當年的理科狀元。
“你，你那時候才多大？毛都沒長齊，你腦子裏就全是這些廢料？”
程曜聲音越說越小：“……十八……長齊了。”
……他還接得有來有回的。
程曜定定看着她，沉默半晌，執拗地道：“……在你的理解裏，我還是那種青春期精蟲上腦意淫自己姐姐的傻逼是麼？”
江嫣下意識地解釋：“我不是這個意……”
“你是不是快忘了，你跟我沒有血緣關系？”
程曜看着她略帶驚慌的眼神，開口道：“……算了，你放心，不需要害怕什麼，這幾年，我從未越界，更沒有做過實質上冒犯或傷害你的事情，以後更不會。”
江嫣垂着眼沒說話。
其實她早就知道，她們倆之間的關系，在她不小心看到聽到那一瞬間，就已經徹底裂開了。
此後，不管是送他出去冷靜幾個月，還是倆人都假裝不知道，亦或是這樣坦言出來，都無法再回到從前。
江嫣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悲傷和失望。
程曜幾乎有些艱難地繼續道：“對不起，但是……不要再送我走，行不行？”
江嫣有些驚愕地抬起頭看他。
“……我會管好自己，不要再送我走。”
江嫣像是泄了氣，呆愣在原地。
她不知道怎麼回應，不知道如何處理，這比她經歷過的任何一樁生意都困難。
程曜開口道：“先不說這些，這商片還是要拍，你們已經被人搶了生意，那這個還沒取消的合作更重要，如果能打出圈，還能幫你們招攬其他的合作機會。”
江嫣神色十分復雜，程曜說得對。
可是……
程曜低聲道：“姐，我只是想幫你。”
江嫣看了看外面的一屋子員工，
她咬了咬牙，硬是道：“……行，拍吧。”
***
“好了，就位開拍。”
第一組妝造，江嫣穿了一條裁剪貼合線條的抹胸小黑裙，一頭長發被拉得很直，在額前做了一點溼發效果。
今日她只是作配，鏡頭重點要突出的，是男模和他手裏的香水。
她存在的目的，是要女性客戶群體有代入感。
“我們先試拍一組。”Louis和另一個攝影師拿着相機，站在攝影棚中間的位置。
“第一組，是這一款Midnight Edge——午夜時分，燈光準備。”
室內大燈全部關閉，幾台已經打好的燈光驟然亮起，營造出一種午夜之中窗外的酒紅色霓虹燈透入室內的氛圍。
“好，香水的設計概念都看了吧？這瓶香，男生要找這種感覺，你是在午夜的街頭摟住你的愛人，你們不能在一起，但你非常堅定地要挽回這段感情，而你的愛人卻只想縱情最後一夜……要有痛苦糾纏，又縱情狂歡的感覺。”
江嫣越聽臉色越差，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程曜站在她身邊，輕輕深呼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只是拍攝，放鬆點。”
江嫣咬了咬牙：“……我知道。”
程曜低下頭，湊近了江嫣的側頸，輕薄的呼吸噴到她頸側，他伸手摟住江嫣的腰，修長的手捧起她的側臉。
江嫣頓時愣住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聽Louis忽然嗷的一嗓子：“都別動！就這個狀態！”
“好，狀態特別好，感覺很對，哇……就是這個表情！就是這種又狠又禁欲又欲罷不能的表情，嫣嫣你這個狀態也特別好，對！
但是不要離得太遠，來腦袋轉過來點……哎呀，不試拍了，就要這組，助理快把產品拿過來！！”
腰上的手稍微摟得緊了一點，程曜另一只手把她的臉抬起來，從下向上看着自己，在她耳邊低聲道：“……你的耳朵好燙，它好像不知道這是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