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六點，天還沒完全亮。
蘇晚晚已經醒了，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昨晚睡得不好，做了很多夢，夢裏全是柳薇薇得意的笑臉和那把沉重的劍。
她輕輕轉頭，凌霄還在睡。月光從窗簾縫隙透進來，落在他臉上，能看見他平靜的睡容。
蘇晚晚想起他昨晚說“有我在”，心裏稍微踏實了一點。
但馬上又擔心起來。凌霄說要隱身去片場幫她，可隱身術會消耗靈力。他的靈力已經不多了，再這樣下去……
她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起床。
洗漱，換衣服，準備早餐。今天她煮了粥，還特意多煎了個雞蛋——凌霄最近臉色一直不太好，她想讓他吃點好的。
剛把煎蛋盛出來，凌霄醒了。
“早。”他坐起來，聲音有些啞。
“早。”蘇晚晚把粥端到桌上，“快洗漱，吃早飯。”
兩人安靜地吃完早飯。蘇晚晚一直偷看凌霄，想問他今天要不要去片場，又怕聽到肯定的答案。
最後還是凌霄先開口：“我今天陪你去。”
“可是……”
“我已經決定了。”凌霄打斷她，“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的語氣很堅定，蘇晚晚知道勸不動了。
“那你要答應我，如果感覺不舒服，馬上停下。”她認真地說。
“好。”
吃完飯，兩人一起出門。清晨的街道很安靜，只有環衛工在掃地。蘇晚晚深吸一口清涼的空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到了公交站，凌霄說：“你先去，我隨後就到。”
“你怎麼去？”
“我有我的辦法。”凌霄神秘地笑了笑，“快上車吧。”
車來了。蘇晚晚上車前回頭看了一眼，凌霄站在晨光裏，對她點點頭。
那眼神好像在說：別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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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場今天比昨天更熱鬧。蘇晚晚到的時候，現場已經忙成一團。導演拿着對講機在指揮，燈光師在調燈，演員們在化妝間準備。
蘇晚晚先去找陳指導。今天有她的打戲，要先排練。
陳指導正在和武術替身說話，看到蘇晚晚，招招手：“來了？先去拿劍，我們練練昨天教的動作。”
蘇晚晚心裏一緊。她想起昨天聽到的話——柳薇薇讓道具組把她的劍換成最重的。
她走到道具間，道具師是個年輕男孩，大家都叫他小張。他正整理一堆兵器，看到蘇晚晚，眼神有點閃躲。
“我……我來拿劍。”蘇晚晚說。
“哦，演小月的是吧？”小張從架子上拿下一把劍，“給，你的。”
蘇晚晚接過劍，手往下一沉——真的好重！比昨天訓練用的劍重了至少一倍。
她咬咬牙，雙手握住劍柄：“謝謝。”
轉身要走，小張突然小聲說：“那個……不好意思啊。”
蘇晚晚回頭看他。
小張低着頭：“這劍……是柳薇薇讓我換的。她說……說你想挑戰自己。”
蘇晚晚心裏涌起一股怒氣，但很快壓下去了。小張只是個道具助理，柳薇薇威脅他，他也不敢不從。
“沒關系。”她平靜地說，“我可以的。”
走出道具間，蘇晚晚感覺手臂已經開始酸了。這麼重的劍，要揮舞起來，還要做動作，她真的能做到嗎？
排練場裏，陳指導看到她手裏的劍，皺了皺眉：“這劍怎麼這麼重？”
“道具組給的。”蘇晚晚說。
陳指導接過劍掂了掂：“太沉了，不適合你。我去給你換一把。”
“不用了陳指導。”蘇晚晚說，“我試試看，不行再換。”
她想證明自己。柳薇薇想看她的笑話，她偏不讓。
“那行，你先試試。”陳指導說，“注意安全，別傷到自己。”
開始排練。動作還是昨天教的那套，但劍太重了，蘇晚晚做得很吃力。拔劍的時候手腕發顫，格擋的時候動作變形，轉身的時候差點摔倒。
“停停停！”陳指導喊，“你這樣不行，劍都拿不穩，怎麼拍？”
蘇晚晚臉紅了，汗水順着額頭流下來。她大口喘氣，手臂酸得抬不起來。
旁邊幾個工作人員小聲議論：
“這姑娘行不行啊？”
“劍都拿不動，還演打戲呢。”
“聽說她是靠關系進來的……”
這些話像針一樣扎在蘇晚晚心上。她咬緊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再來一遍。”她對陳指導說。
“你確定？”
“確定。”
蘇晚晚重新擺好姿勢。她想起凌霄昨晚教她的：力從地起，腰爲軸，肩帶臂，臂帶腕。
深吸一口氣，她開始做動作。
這次她調整了發力方式，用腰部的力量帶動手臂。雖然還是很吃力，但至少動作完整了。
一套做完，她已經滿頭大汗，後背都溼透了。
陳指導點點頭：“有進步，但還不夠。休息十分鍾，再練。”
蘇晚晚走到角落，放下劍，揉着發酸的手臂。真的好累，她從來沒覺得這麼累過。
突然，她感覺有人碰了碰她的手。
低頭一看，沒人。但手上那種溫暖的感覺，很熟悉——是凌霄。
他來了。
蘇晚晚心裏一暖，鼻子一酸，差點掉眼淚。她趕緊低下頭，假裝擦汗。
“別怕。”一個很輕很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只有她能聽見，“我在。”
蘇晚晚點點頭，心裏踏實多了。
休息結束，繼續排練。這次蘇晚晚感覺好多了——不是劍變輕了，而是她好像……突然掌握了技巧。
拔劍的時候，手腕不知怎麼一轉，劍就穩穩地拔出來了。格擋的時候，腰自然地一轉，動作流暢多了。轉身的時候，腳下一滑，但很快穩住了。
“好！”陳指導拍手，“這次對了！保持這個狀態！”
蘇晚晚自己也很驚訝。她看向周圍，雖然看不見，但她知道凌霄就在那裏，在幫她。
接下來的排練順利多了。雖然還是很累，但至少動作能完整做下來。
上午十點，正式開拍。
這場戲是小月保護將軍，在戰場上與敵兵廝殺。場景在一個搭好的營寨裏，周圍都是綠幕，後期會加上千軍萬馬的背景。
蘇晚晚換上戲服，化好妝。鏡子裏的人，穿着淡藍色的侍女服，頭發梳成簡單的發髻，臉上有刻意畫上去的灰塵和血跡。
她看着鏡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氣。
“蘇晚晚，你可以的。”
走出化妝間，柳薇薇正站在門口，抱着手臂看着她。
“喲，準備好了？”柳薇薇笑着，“聽說你上午排練得很辛苦啊，劍都拿不動？”
蘇晚晚不想理她，徑直往前走。
柳薇薇跟上來：“別逞強啊，不行就說，別耽誤大家時間。”
“我行。”蘇晚晚停下腳步，轉身看着她，“柳薇薇，我知道你想看我笑話。但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柳薇薇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自己清楚。”蘇晚晚說完，轉身走了。
柳薇薇站在原地，氣得臉色發白。
拍攝現場，一切準備就緒。導演坐在監視器後面，喊：“各就各位——action！”
蘇晚晚握緊劍，沖進鏡頭。
她的角色小月要保護將軍，與三個敵兵戰鬥。這是她第一次拍打戲，還是實拍，心裏很緊張。
第一個敵兵沖過來，舉刀砍下。蘇晚晚按照排練的動作，舉劍格擋。
“當”的一聲，刀劍相撞。力道很大，震得她虎口發麻。
但她穩住了，反手一劍，逼退敵兵。
“好，繼續！”導演喊。
第二個敵兵從側面沖來。蘇晚晚轉身，揮劍。動作有點僵硬，但還算到位。
第三個敵兵從後面偷襲。按照劇本，小月要回身格擋，但被劃傷手臂。
蘇晚晚回身，舉劍。但就在這時，她腳下一滑——地上不知什麼時候灑了點水。
她身體失去平衡，向後倒去。
眼看就要摔倒，突然，她感覺有人托了她一把。一股柔和的力量從背後傳來，幫她穩住了身體。
是凌霄。
蘇晚晚心裏一暖，順勢完成動作——回身格擋，但劍被挑飛，手臂被“劃傷”。
當然，劍是道具劍，不會真的傷人。血也是假的，是藏在袖子裏的血包。
“卡！”導演喊，“很好！這條過了！”
蘇晚晚鬆了口氣，撿起地上的劍。她看向四周，雖然看不見，但她知道凌霄就在那裏。
接下來是特寫鏡頭，要拍小月中箭犧牲的戲。
這場戲更難，因爲要演出疼痛、不舍、但又要堅強的復雜情緒。
蘇晚晚躺在地上，化妝師在她胸口插了一支假箭，周圍塗上“血跡”。
“action！”
鏡頭推近，對準她的臉。
蘇晚晚閉上眼睛，回想昨天凌霄帶她體驗的“將軍”感覺。那種在戰場上看着士兵倒下，自己卻無能爲力的心情。
再想想小月——一個從小跟着將軍的侍女，把將軍當成唯一的親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在想什麼？
蘇晚晚睜開眼睛，眼神裏有疼痛，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欣慰。
因爲她保護了將軍。
她嘴角微微上揚，輕聲說：“將軍……快走……”
然後閉上眼睛。
“卡！”導演站起來，“太好了！這個眼神太好了！”
周圍的工作人員都鼓起掌來。連陳指導都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蘇晚晚坐起來，心裏既激動又感激。她知道，如果沒有凌霄，她不可能演得這麼好。
卸妝換衣服時，柳薇薇又來了。
“演得不錯嘛。”她陰陽怪氣地說，“看來那把重劍也沒難倒你。”
蘇晚晚沒理她，繼續收拾東西。
柳薇薇卻不依不饒：“不過你也別得意，這才剛開始。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柳薇薇。”蘇晚晚突然轉身，看着她，“你爲什麼這麼針對我？我們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柳薇薇被問住了，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如果是因爲大學時的一些小事，我覺得沒必要。”蘇晚晚平靜地說，“我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沒必要互相爲難。”
“你說得輕鬆！”柳薇薇突然激動起來，“你知道我爲了這個角色付出多少嗎？我陪制片人喝酒喝到吐，給副導演送禮送得傾家蕩產！而你，輕輕鬆鬆就拿到了更好的角色！憑什麼？”
蘇晚晚愣住了。她沒想到柳薇薇背後做了這麼多。
“我不知道你做了這些。”她說，“但我拿角色，靠的是我的演技，不是別的。”
“演技？”柳薇薇冷笑，“誰知道你背後做了什麼？”
說完，她轉身走了。
蘇晚晚站在原地，心裏很復雜。她同情柳薇薇，但也不能接受她這樣針對自己。
收拾好東西，她走出片場。夕陽西下，把天空染成橘紅色。
她站在路邊等公交，突然感覺有人碰了碰她的手。
低頭，還是看不見。但她知道是凌霄。
“我們回家吧。”她輕聲說。
回家的公交車上，蘇晚晚很累，但心裏很踏實。她靠着窗戶，看着外面飛逝的街景。
突然，凌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今天演得很好。”
蘇晚晚嚇了一跳，左右看看，沒人注意她。她小聲說：“你在哪？”
“在你旁邊。”凌霄的聲音很輕，“隱身術快失效了，我堅持不了多久。”
“那你快解除吧，別勉強。”
“馬上到家了，沒關系。”
果然，公交車到站時，蘇晚晚感覺身邊一沉——凌霄顯形了，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汗。
“你怎麼樣？”蘇晚晚趕緊扶住他。
“沒事，就是有點累。”凌霄說，“回家休息一下就好。”
兩人慢慢走回家。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謝謝你今天幫我。”蘇晚晚說，“如果沒有你，我可能真的會摔倒，會演不好。”
“是你自己演得好。”凌霄說，“我只是……稍微幫了點忙。”
“不止一點。”蘇晚晚認真地說，“我知道你在暗中幫我調整動作，幫我穩住身體。謝謝你。”
凌霄笑了笑，沒說話。
回到家，蘇晚晚讓凌霄先去休息，自己去做晚飯。今天她特意買了排骨，燉了湯，想給凌霄補補身體。
吃飯的時候，凌霄說：“那個柳薇薇，你打算怎麼辦？”
蘇晚晚想了想：“我不想跟她鬥。但如果她繼續使壞，我也不會任她欺負。”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蘇晚晚搖頭，“你不能再消耗靈力了。我的事，我自己解決。”
凌霄看着她，眼神裏有一種贊賞。
“你長大了。”
“什麼？”
“我說，你長大了。”凌霄重復，“不再是那個在浴室裏被我嚇哭的小姑娘了。”
蘇晚晚臉一紅：“誰被你嚇哭了！”
“沒有嗎？”凌霄笑了，“那天晚上，你眼睛紅紅的，像只兔子。”
“你才像兔子！”蘇晚晚假裝生氣，但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兩人相視而笑。
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星星一顆顆亮起來。
蘇晚晚看着對面的凌霄，看着他蒼白的臉，但明亮的眼睛。
這個人，爲了幫她，消耗了寶貴的靈力。
這份情，她不知道怎麼還。
“凌霄。”她突然說。
“嗯？”
“等我有錢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把這個世界上所有有趣的東西，都帶你體驗一遍。”
凌霄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好，我等着。”
他的笑容很溫暖，像春天的陽光。
蘇晚晚心裏也暖暖的。
雖然前路還有很多困難，柳薇薇的刁難，生活的壓力，未來的不確定。
但有凌霄在身邊，她就不怕。
因爲她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在她身邊，守護着她。
這份安心，比什麼都珍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