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喊來參謀長周慷,點了一個營的兵力,押着一百二十四個相關人員——包括蘇俄使館、鐵路局以及警察廳的,一個都沒落下,全都送往奉天。
至於後續的事情,張學成覺得那屬於“外交博弈”的範疇,根本輪不到他這種帶兵打仗的人插嘴,他也懶得去操心。
張學成正琢磨着怎麼把這個爛攤子趕緊甩掉,電話突然響了。
是張景惠打來的。
張景惠在電話那頭扯着大嗓門說道:“哎喲,學成啊,昨晚我喝多啦,一覺睡到大天亮,手機都不知道啥時候掉床底下去了!”
張學成心裏直翻白眼,表面上還得陪着笑:“叔,您這酒量,還真是讓人‘佩服’啊。”
兩人寒暄了幾句,張景惠立刻話鋒一轉:“學成啊,來公署一趟吧,咱們一起商量商量怎麼善後。”
張學成心裏明白得很——這是甩鍋的人找上門來了。
行啊,你愛管這事兒那就你來管,他正好樂得清閒。
於是,張學成點了二十個警衛,徑直前往特區公署。
到了公署大樓,張景惠早已經泡好了兩杯龍井,茶香四溢,熱氣騰騰。
“來來來,學成,嚐嚐這茶,正宗的雲南貨,我私藏的好東西!”張景惠滿臉堆着笑,就像過年給晚輩發壓歲錢的慈祥長輩。
張學成坐下後,沒有搭話。
“叔,昨天您到底幹嘛去了?您真覺得我找不到您?”張學成似笑非笑地問道。
張景惠愣了一下,緊接着哈哈大笑起來:“嗨,這不有幾個老朋友好久沒見着了嘛,一高興就喝到凌晨三點,早上起來連褲衩都找不着嘍!”
張學成心裏暗暗冷笑——就你這樣的,直奉大戰的時候,炮聲還沒響呢,你跑得比兔子還快。人家吳俊升、張作相都混成督軍了,你這特區長官的位置,說白了還是張大帥可憐你賞給你的。
不過,張學成嘴上沒說出來。畢竟對方是長輩,該給的面子還是得給。
張學成清了清嗓子,簡明扼要地把事情說了一遍:“蘇俄大使館、鐵路局還有警察局,都已經查封了。駐哈爾濱的蘇俄士兵,抓了兩百多個。相關人員和資料,都已經押往奉天了。俘虜的士兵現在歸我管。”
“幹得漂亮啊!”張景惠猛地一拍大腿,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不愧是從日本陸大出來的精英!一夜之間就把蘇俄在這兒的勢力連根拔起,連他們的鼻子都被你擰歪了!咱奉系的面子,全靠你撐着呢!”
張學成表面上神色平靜,心裏卻不屑一顧。
這本來就是奉軍的地盤,抓幾個老毛子,這也能叫“運籌帷幄”?照這麼說,他昨天吃頓飯,是不是都能算指揮了三大戰役?
“叔,我就是個粗人,只會端槍打仗,嘴皮子可不會拐彎抹角。後面那些外交上扯皮的事兒,您看着處理就行,我就不參與了。”
張學成現在滿腦子就想着兩件事,一是怎麼進一步壯大老張家的勢力,二是怎麼把阿蜜娜和維羅莉娜身上的好處都榨幹。
什麼政治博弈,他覺得太費腦子,懶得去管。
“我早就讓秘書跟俄方聯系上了,估計過不了幾天,他們就會派人去奉天談判。”張景惠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說道,“你就放心吧,這事兒有我頂着呢。”
聽到這話,張學成心裏暗自腹誹:這老頭可真會摘桃子。
但他對功勞歸屬壓根就不放在心上。
“叔,這兒的事兒就勞您費心了,要是沒別的事兒,我就先走了?”
他尋思着,今天反正也沒什麼重要的正經事,還不如回家從那幾個女人身上撈點好處,那才是實實在在的。
相比起奉系內部這些錯綜復雜的事兒,從女人身上獲取利益才是他當下的首要任務。
“學成,喝杯茶再走嘛。”張景惠滿臉笑意地挽留。
“不了,真不喝了。”
張學成擺了擺手,轉身就離開了。
張學成剛一走。
張景惠立刻靠在椅背上,悠閒地哼起了《空城計》,嘴角掛着得意的笑容。
昨晚的行動他全程沒露面,可回頭寫報告的時候,他完全可以大言不慚地宣稱——全是他精心謀劃、指揮得力,才成功端掉蘇俄使館、包圍兵營,還活捉了一堆俄國佬。
……
……
天津,大帥府。
今日的張大帥走起路來仿佛腳底踩了棉花,整個人輕飄飄的,嘴角咧得都快到耳根了,連胡子都因高興而微微翹起。
奉軍一入關,捷報就如同鞭炮一般,接連不斷地傳來。
就在昨天半夜,哈爾濱方面依照他的指令,果斷出擊,一舉抄了蘇俄大使館,順便把中東鐵路局的高層一鍋端了。
自民國建立以來,還沒有哪個政府敢如此強硬地采取行動——武力查封外國使館,這可是破天荒的事兒。
張大帥就是要用實際行動告訴俄國人:別癡心妄想了,中東鐵路,你們想都別想染指。
“喜順!去把小六子給我叫來!這事兒還得他出面和俄國人周旋!”
張大帥坐鎮天津,事務繁忙脫不開身,只能讓張學良頂上。
“少帥……昨晚沒回府。”喜順皺着眉頭說道。
“媽了個巴子!這小子幾天沒回家了?!”張大帥猛地一拍桌子。
“少帥的私人事情……我們不敢胡亂打聽。”喜順小心翼翼地回答。
“去找!派兩個人去!”
張大帥略微沉吟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去他外宅看看,他是不是在那兒。”
外宅,指的就是那個外國女人——谷瑞玉。
這事兒在張家內部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就連掃院子的老劉都知曉一二。
“好嘞,我馬上派人去找!”
喜順立刻分兩撥人出發,有的騎馬,有的開車,在城裏四處尋找少帥的蹤跡。
一小時後。
張學良歪歪斜斜地晃進了門,眼睛半睜半閉,哈欠一個接一個,整個人看上去無精打采,像是被抽去了骨頭。
“少帥,大帥在書房等您,有急事。”喜順趕忙提醒道。
“天天事兒沒完沒了,煩不煩啊?”張學良一邊嘟囔着,一邊雙手插在褲兜裏,慢悠悠地朝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