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張建國砸在桌上的拳頭並未鬆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顫抖。那一聲悶響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塊，打破了會議室內令人窒息的沉默，卻也瞬間點燃了所有人心中的燎原之火！李萌泣血的控訴，她生命盡頭那聲撕心裂肺的“替我報仇”，以及李耀先隨之倒下的身影……這些畫面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烙印在每個人的腦海裏。
“畜生！禽獸！敗類！” 李明猛地站起來，一拳砸在椅背上，眼睛瞪得血紅，胸膛劇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如同受傷的野獸。其他隊員也紛紛怒罵出聲，壓抑已久的憤怒和悲痛終於找到了宣泄口。
就在這時，張建國的手機突然響起，尖銳的鈴聲像根冰錐刺破嘈雜。他抬手示意衆人安靜，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的手按下接聽鍵，聽筒裏傳來局長陳衛東帶着疲憊的聲音：“建國，案子查到哪一步了？”
“局長，有重大突破。” 張建國的聲音緊繃如弦，“我們恢復了一個月前明樹大學跳樓女老師李萌的遺書，裏面……”
“好。” 陳衛東打斷他，語氣突然變得意味深長，“犯罪嫌疑人可以鎖定了——就是李萌的丈夫李耀先。立刻抓起來定罪，給上面一個交代。”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至於學校那個張傑，別查了。他上面有人，明白嗎？就這麼辦。”
電話被匆匆掛斷，聽筒裏只剩忙音。張建國握着手機的手僵在半空，指節泛白得幾乎要捏碎機身。他緩緩低下頭，額前的陰影遮住了表情，只有緊抿的嘴角在微微抽搐。會議室裏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燈般釘在他背上，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
“張隊。” 孫軍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張隊，局長給你說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是是什麼讓這些外國人在咱們國內飛揚跋扈，高人一等，爲非作歹。又是什麼讓我們那些優秀的女孩子，女人甘願匍匐，跪倒在那些外籍垃圾的胯下。爲什麼我們有些當權者在這些人的面前彎腰曲漆，奴顏婢膝，阿諛奉承，卻對他們的惡行視而不見，反而刻意隱瞞。爲什麼對我們自己人的控訴不理不睬，反而指鹿爲馬，歪曲事實，進而刻意打壓。我們的國歌唱的是“起來，不願當奴隸的人們…”可是爲什麼他們願意爲這些外國垃圾當奴才呢？爲什麼呀？”
張建國緩緩抬起頭，那雙赤紅的眼睛裏，燃燒的不再僅僅是怒火，而是淬煉到極致的、冰冷的、如同萬年寒冰般的殺意！他掃視了一圈群情激憤的隊員，聲音低沉沙啞，卻帶着一種斬釘截鐵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
“都給我冷靜！”
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只有粗重的呼吸聲。
“憤怒解決不了問題！悲痛也抓不住凶手！” 張建國的聲音像淬火的鋼刀，鋒利而冰冷，“李萌老師的血不能白流！她的控訴，她的遺願，就是我們的戰鼓！現在，不是發泄情緒的時候，是行動的時候！是讓所有參與這場罪惡的人，付出代價的時候！”
他大步走到白板前，拿起馬克筆，在“李萌遺書”、“李耀先”的名字上重重畫圈，筆尖幾乎戳破白板。
“綜合所有線索，李耀先——李萌老師的丈夫——是本案目前最具直接動機和行動力的重大嫌疑人！” 張建國的判斷擲地有聲，“妻子慘死，事業受威脅，身負血海深仇！李萌墜樓前的呐喊‘替我報仇’，極可能就是他行動的直接導火索！他完全具備對馬利克·瓊斯和喬治·奧坎波進行極端復仇的動機！”
他迅速下達指令，語速快如連珠炮，條理卻無比清晰：
“孫軍！李明！
1. 立刻鎖定李耀先這一個月的行蹤！ 調取其名下所有車輛信息、手機信號最後出現位置！查交通監控，看他離開醫院後去了哪裏！
2. 申請對其住所、工作單位（明樹大學物理系）、以及可能藏匿地點進行緊急搜查！ 重點搜查：
有無作案工具（如：符合法醫推斷的粗糙刀具、繩索、麻醉劑容器等）！
有無關於馬利克·瓊斯、喬治·奧坎波的詳細調查資料、跟蹤記錄、復仇計劃書等！
有無接觸、獲取迷藥（特別是具有甜味的揮發性麻醉劑如乙醚、氯仿）的渠道證據！
有無案發時間段的不在場證明漏洞！
3. 技術科配合，恢復李耀先所有通訊記錄、網絡瀏覽記錄、社交媒體動態！看他近期是否關注艾滋病信息、是否研究過酒店安防、是否搜索過馬利克/喬治的行蹤！
“劉穎！
1. 你帶一隊人，立刻控制張傑！ 以涉嫌包庇罪、濫用職權罪、威脅證人罪爲由，先行拘傳！防止他串供或潛逃！
2. 搜查其辦公室、住所！重點查找：
與馬利克·瓊斯、喬治·奧坎波的所有往來郵件、短信、通話記錄！
收受好處的證據（金錢、禮品等）！
有關李萌投訴的內部處理文件、以及他威脅李萌、林小雨的錄音或文字證據！
任何涉及留學生‘特殊待遇’、‘配對’項目的內部文件或批示！
3. 審訊時，直接拋出李萌遺書內容和他威脅林小雨的錄音（如有）！ 打掉他的僥幸心理，逼他交代所有內幕！他是串聯兩起案件校方責任的關鍵樞紐！
王浩（技術科）！
1. 立刻行動！帶上搜查令和痕檢人員，突襲明樹大學翠竹苑7號，馬利克·瓊斯的別墅！ 目標：臥室床頭櫃後的暗格！
2. 務必找到那部存儲着性侵錄像的手機！ 這是鎖定更多受害者、證明馬利克罪行、甚至可能包含凶手（李耀先？）調查過程的關鍵鐵證！行動要快、準、保密！ 防止有人提前破壞！
3. 對手機進行專業取證！ 恢復所有刪除數據！裏面的內容，將是摧毀整個罪惡鏈條的重磅炸彈！
其他人！
1. 重新梳理兩案所有時間線！重點核查李耀先在玫瑰酒店案發（凌晨3-5點）、西爾頓酒店案發（晚上10點到凌晨一點）期間的具體行蹤！尋找目擊者或監控證據！
2. 加強對林曉薇、林小雨姐妹的24小時保護！ 凶手如果知道她們提供了關鍵線索，可能會狗急跳牆！特別是林曉薇所在的醫院，增派便衣，嚴防可疑人員！
張建國部署完畢，目光如鷹隼般掃過衆人，聲音如同出鞘的利劍：
“記住！我們面對的不是一個簡單的連環殺手！我們面對的是一個被系統性罪惡逼上絕路的復仇者，以及一個由瀆職、腐敗和諂媚構築的罪惡溫床！我們的任務，不僅是抓住行凶者，更是要徹底鏟除滋生這一切的土壤！把所有的膿瘡，暴露在陽光之下！行動！”
“是！” 所有隊員齊聲怒吼，聲音中充滿了悲憤與決絕。
會議室的門被猛地推開，隊員們如同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奔向各自的戰場。警笛聲瞬間撕裂了夜晚的寧靜，紅藍光芒在警局大樓外急促閃爍，映照着張建國站在窗邊那如同雕塑般冷硬而堅定的側影。窗外，夜色如墨，但黎明前的黑暗，往往預示着最激烈的搏殺。李耀先，你在哪裏？那部藏着滔天罪證的手機，能否被順利起獲？張傑的落網，又能撕開多少道遮羞布？追捕與清算，在這一刻，同時進入了最關鍵的攻堅階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