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色如墨,鎮北王府的地牢深處,潮溼陰冷的空氣裏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和絕望的氣息。
楚逸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指尖輕輕敲擊着扶手,發出沉悶的叩擊聲。
他面前的火盆噼啪作響,跳動的火焰在他冷峻的側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陰影,那雙深邃的眼眸裏,是化不開的冰寒與戾氣。
影十三如同鬼魅般立在身側,腳下躺着那個被卸了下巴、捆成粽子的北漠商人哈魯圖。
趙鐵柱則帶着兩名膀大腰圓的侍衛,肅立一旁,眼神裏充滿了對楚逸的敬畏。
“弄醒他。”楚逸的聲音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一桶冰冷的鹽水當頭潑下,哈魯圖一個激靈,從昏迷中驚醒。
刺骨的寒意和傷口被鹽水浸漬的劇痛讓他發出嗚嗚的哀嚎。
他驚恐地環顧四周,看到這陰森的地牢和眼前如同閻羅王般的楚逸,掙扎得更加厲害。
影十三上前,咔嚓一聲,粗暴地將他脫臼的下巴合上,痛得哈魯圖又是一聲慘嚎。
“哈魯圖?”楚逸俯視着他,如同在看一只螻蟻,“北漠王庭的密使,專門負責與楚雲山那條老狗聯絡,是麼?”
哈魯圖眼神閃爍,強裝鎮定,用生硬的官話說道:“你......你是什麼人?我是合法的商人!你抓我,北漠不會放過你!大晟朝廷也不會放過你!”
“合法商人?”楚逸嗤笑一聲,拿起從哈魯圖身上搜出的那封密信,在他眼前晃了晃,“交易軍械圖樣,討論如何延誤邊關糧草,這也是合法生意?”
哈魯圖臉色一白,但仍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那是誣陷!”
“不知道?”楚逸眼神一厲,對趙鐵柱使了個眼色。
趙鐵柱會意,從牆角提起一個溼漉漉的麻布口袋,解開繩結,往地上一倒。
幾顆面目猙獰、血跡斑斑的人頭滾了出來,正是昨夜在凶宅被格殺的殺手,其中那顆殺手頭目的臉,正對着哈魯圖,死不瞑目的雙眼仿佛在死死盯着他。
“啊——!”哈魯圖何曾見過如此恐怖的景象,嚇得魂飛魄散,屎尿齊流,地牢裏頓時彌漫起一股惡臭。“魔鬼!你是魔鬼!”
楚逸站起身,緩緩走到他面前,靴子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清晰的聲響,每一步都像踩在哈魯圖的心尖上。
“你的同夥,昨夜想潛入本王府邸行刺,現在,都在這兒了。”
楚逸用腳尖踢了踢那顆殺手頭目的頭顱,語氣森然,“你覺得,本王會怎麼對待一個,勾結逆賊,害死我父兄的北漠探子?”
“不是我!是楚雲山!都是楚雲山的主意!”
死亡的恐懼瞬間擊垮了哈魯圖的心理防線,他涕淚橫流地尖叫起來,“我只是奉命行事!王爺饒命!饒命啊!”
“饒命?”楚逸蹲下身,平視着他充滿恐懼的雙眼,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那要看你能拿出什麼,買你的命了。”
他站起身,重新坐回椅子,對趙鐵柱淡淡道:“給他點‘提神’的玩意兒,讓他想起來更多細節。”
“是,王爺!”
趙鐵柱獰笑着拿起一把燒紅的烙鐵,一步步逼近。
炙熱的高溫讓空氣都微微扭曲。
“不!不要!我說!我什麼都說!”哈魯圖拼命向後縮,卻被侍衛死死按住。
烙鐵沒有停下,而是狠狠地印在了他的大腿上。
“嗤——!”皮肉燒焦的惡臭彌漫開來,哈魯圖發出淒厲至極的慘叫,渾身劇烈抽搐,幾乎再次昏厥。
一桶冷水再次潑下。
楚逸冷漠地看着這一切,心中沒有絲毫波瀾。
十年的質子生涯,見慣了生死和屈辱,早已將他的心腸錘煉得冷硬如鐵。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楚雲山、北漠,所有加害過他和他家族的人,都必須付出代價!
“想起來了嗎?”楚逸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如果還沒想起來,本王這裏還有鋼刷、夾棍、剔骨刀......可以幫你慢慢想。”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哈魯圖徹底崩潰,心理防線完全瓦解,像倒豆子一樣開始交代,“是楚雲山!十年前,就是他主動聯系我們大汗,提供楚老王爺的行軍路線......那次邊關糧草延誤,也是他故意扣下,導致前方將士飢寒交迫,被我們......被我們趁機擊潰......”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父兄戰敗身亡的真相,楚逸的心髒還是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徹心扉!
無邊的恨意和戾氣在他胸中翻涌,幾乎要破體而出!他強行壓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滲出血絲。
“細節!時間、地點、參與的人、傳遞消息的方式!”楚逸的聲音冰冷刺骨,每一個字都帶着凜冽的殺意,“敢有半句虛言,本王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下,哈魯圖不敢再有絲毫隱瞞,將他所知道的關於楚雲山與北漠勾結的每一次密謀,每一次傳遞情報的細節,甚至包括楚雲山如何利用邊境貿易爲自己牟利,如何將貪墨的軍餉通過北漠洗白等肮髒勾當,全都一五一十地吐露出來。
柳明早已準備好紙筆,在一旁飛快地記錄,臉色也越來越凝重。
這些信息一旦公布,足以將楚雲山碎屍萬段!
“畫押。”楚逸將記錄好的供詞扔到哈魯圖面前。
哈魯圖顫抖着沾滿血污的手,在上面按下了手印。
看着這份詳細得令人發指的供詞,楚逸眼中寒光更盛。
有了這個,楚雲山通敵叛國的罪名,算是坐實了一大半!
但,這還不夠穩妥。
楚逸心思縝密,深知單憑一份刑訊逼供得來的口供,楚雲山完全可以狡辯是屈打成招。
“你與楚雲山聯絡,除了密信,可還有其他憑證?”楚逸盯着哈魯圖,不放過他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哈魯圖眼神躲閃,囁嚅道:“沒......沒有了......”
“嗯?”楚逸眼神一厲。
影十三立刻上前,冰冷的匕首抵在了哈魯圖的咽喉上。
“有!有!”哈魯圖嚇得尖叫,“在我......在我當鋪密室的一塊地磚下面,有一個暗格,裏面有一本賬冊!記錄了這些年與楚雲山的所有資金往來,還有......還有他親筆籤收的條子!”
楚逸眼中精光暴漲!這才是真正的鐵證!
賬冊和親筆條子,比任何口供都更有力!
“影十三!”
“屬下在!”
“立刻帶人,去把東西取來!記住,要快,要隱秘!”楚逸下令。他擔心夜長夢多,楚雲山發現哈魯圖失蹤後,可能會去銷毀證據。
“是!”影十三領命,身形一閃,消失在黑暗中。
地牢裏暫時恢復了寂靜,只剩下哈魯圖粗重的喘息和火盆裏木柴燃燒的噼啪聲。
楚逸閉目養神,心中卻在飛速盤算。
有了這些鐵證,扳倒楚雲山的計劃就可以大大提前了。
不過,如何利用這些證據,還需要精心策劃。
在金殿之上,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將楚雲山打入萬丈深淵,才是最解恨的方式!
他要的,不僅僅是楚雲山的命,更是要讓他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讓他嚐嚐從雲端跌落泥潭,被萬人唾棄的滋味!
約莫一個時辰後,影十三去而復返,身上帶着一絲夜風的寒意,雙手捧着一個用油布包裹的物件。
“王爺,東西到手。密室確有機關,已被屬下拆除。”
楚逸接過油布包,打開,裏面果然是一本略顯陳舊的賬冊,以及幾張泛黃的紙條。
他仔細翻看賬冊,上面清晰記錄了楚雲山通過哈魯圖洗錢的每一筆數額,時間、地點、經手人,一目了然。
而那幾張紙條,正是楚雲山收到“分紅”後留下的親筆籤名收據!筆跡鐵畫銀鉤,正是楚雲山的手書無疑!
“哈哈哈!好!好一個楚雲山!貪墨軍餉,通敵賣國,證據確鑿!”
楚逸忍不住放聲大笑,笑聲在地牢中回蕩,充滿了大仇即將得報的快意和凜冽的殺機!
他小心翼翼地將賬冊和紙條收好,與那份口供放在一起。
現在,人證有哈魯圖、物證有密信、令牌、賬冊、收據,人證物證俱全,形成了一條完美無缺的證據鏈!
楚雲山,已然是甕中之鱉!
楚逸的目光再次投向癱軟在地、如同死狗般的哈魯圖。
哈魯圖感受到那冰冷的目光,掙扎着哀求:“王爺......王爺!您要的東西我都給了!求求您,饒我一命!我願做牛做馬......”
楚逸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神裏沒有一絲溫度。
“放心,你現在還不會死。”楚逸的聲音如同寒冰,“在金殿之上,還需要你這條舌頭,去指認楚雲山那條老狗!”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森寒:“不過,你若敢在金殿上翻供,或者有半句不實之言......”
楚逸沒有說完,但哈魯圖已經嚇得渾身發抖,連連磕頭:“不敢!小人絕對不敢!小人一定如實招供!只求王爺饒命!”
“帶下去,好生‘看管’。”楚逸對趙鐵柱擺擺手,“別讓他死了,也別讓他跑了。”
“屬下明白!”趙鐵柱躬身領命,示意侍衛將幾乎虛脫的哈魯圖拖了下去。
楚逸獨自站在地牢中,看着跳動的火焰,手中緊緊攥着那疊足以掀起朝堂驚濤駭浪的鐵證。
戾氣在他周身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