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咬住嘴唇,把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逼了回去,轉身沖回房間,重重摔上了門。
背靠着門板,門外姐姐似乎還在低聲勸着母親什麼,但母親的態度聽起來依舊堅決。
他們根本不懂!她討厭父母高壓的管理方式,她不要待在這裏,一個沖動又大膽的念頭猛地竄了上來——逃!讓他們都找不到她!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迅速生根發芽。
她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又看了看敞開的窗戶。
這裏是二樓,不高,窗外樓下正好有一棵大樹的茂密枝椏延伸過來。
她心跳得飛快,迅速換上一雙軟底的運動鞋,將那個新手機揣在兜裏,毫不猶豫地踩上書桌,攀上了窗台。
夜風帶着涼意吹在她滾燙的臉上。
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抓住窗外那根最粗壯的樹枝,身體靈巧地一蕩,借着慣性,穩穩地落在了樓下鬆軟的草地上。
腳踝微微震了一下,但並不礙事。
她不敢停留,弓着身子,借着綠化帶和夜色的掩護,飛快地跑向小區深處那個最隱蔽的角落—— 一個被高大灌木半包圍着的廢棄花壇後面。
雖然是離家出走,但是她也不敢跑得太遠。
這裏又黑又安靜,幾乎沒有人會過來,她一屁股坐在冰涼的水泥壇沿上,一直強忍着的眼淚終於決堤。
她抱住膝蓋,把臉深深埋進去,壓抑地、無聲地痛哭起來,肩膀因爲抽泣而劇烈地顫抖着。
爲什麼從來都沒有人聽她的想法?
不知過了多久,眼淚都快流幹了,只剩下無聲的抽噎和渾身冰涼的麻木,喬百合低着頭,視線模糊地看着地面。
突然,一雙鋥亮的、一塵不染的黑色皮鞋,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低垂的視野裏,停在她面前。
她渾身猛地一僵,哭聲戛然而止,連呼吸都停滯了。
心髒在胸腔裏瘋狂地擂鼓。
她幾乎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
那股熟悉的、帶着冷冽氣息的壓迫感,已經像無形的牢籠,將她緊緊包裹。
她一點點,極其緩慢地抬起頭,淚眼朦朧中,撞進了靳深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他就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遠處路燈微弱的光,將她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臉上沒什麼表情。
喬百合嚇得往後一縮,後背抵住了冰冷粗糙的花壇壁,退無可退。
他怎麼會找到這裏?他怎麼知道她在這裏?
她趕緊抬手擦眼淚,靳深只是蹲下身, “百合在生氣嗎?”
喬百合沒說話。
“不要生氣。” 他低啞地開口,聲音帶着一種扭曲的溫柔,“也不要躲着我。”
喬百合偏過頭。
“你爲什麼不高興。” 他低聲道,“不說的話,我就一直等着,直到你肯說爲止。或者我們可以換個地方慢慢聊。”
“我……我不想聽話……” 她終於崩潰地嗚咽出聲,聲音破碎不堪, “我希望所有人都不要管我。”
“我知道了,百合不喜歡被別人管着。” 靳深的聲音低沉下來。
喬百合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睛看着他。
“你不想被管着,很簡單。” 他微微勾起唇角,眼底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暗,“跟我住一起。我保證,不會再有人像你父母那樣事事約束你。”
這個提議像驚雷一樣在喬百合耳邊炸開。
跟他住?
她下意識地想反駁,想拒絕,可靳深沒有給她機會,繼續說道:“你想吃什麼,想玩什麼,想學什麼,甚至以後想考哪所大學,學什麼專業,我都支持你。”
這句話戳中了她的心。
“課是……” 她喃喃道,心裏亂成一團。
理智告訴她這很危險,可是... ...
“只要你聽話,轉學,來到我身邊。” 靳深低下頭,“以後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沒有人會再管着你。”
靳深沒有再給她猶豫和反駁的機會,扶着她的肩膀,將她從花壇邊帶了起來。喬百合渾渾噩噩地跟着他,腦子像一團亂麻,反抗的力氣仿佛在剛才的哭泣和恐懼中消耗殆盡。
他並沒有直接帶她回喬家,而是先帶着她在小區裏慢慢走了一圈,夜風吹拂,稍微驅散了一些她臉上的淚痕和狼狽。
直到她情緒看起來穩定了些,不再那麼明顯地抽噎,他才領着她走回喬家。
剛走到門口,門就猛地從裏面拉開了。
喬母一臉焦急,眼圈泛紅,喬父也皺着眉站在一旁,姐姐也憂心忡忡。
“百合!你跑哪兒去了!嚇死媽媽了!” 喬母一把將她拉進懷裏,聲音帶着後怕的顫抖,“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省心!”
喬父雖然沒說什麼,但緊蹙的眉頭也鬆開了些許。
“我……我就是出去透透氣。” 喬百合低着頭,不敢看家人的眼睛,聲音幹澀。
她感覺到靳深的手在她背後輕輕推了一下,低聲道: “你們不要說她,她現在需要休息,而不是責備。”
“多虧了靳深,果然把你找回來了!” 喬母感激地看向靳深,“真是麻煩你了,靳深。”
“阿姨別客氣,找到百合就好。” 靳深語氣溫和,“她可能就是學習壓力太大了,轉學的事,我們之後再慢慢商量,不急。”
隨後,喬百合回房間睡覺了。
她躺在床上心神不寧,幾個鍾頭過後,一條信息彈了出來:
【晚安,早點睡。】
一看備注, “姐夫”。
正在玩手機的她微微瞪大眼眸,趕緊把手機放下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