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堂裏像一塊投入死水的石頭。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林默——有好奇,有警惕,有審視。
“你們認識?”約瑟夫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手槍上。幾個前特警隊員默契地移動位置,隱隱形成包圍圈。
林默站在原地,樹皮右手垂在身側,左手虛握——那裏藏着從餐桌偷來的餐刀,雖然沒什麼用,但聊勝於無。他看着沈硯,那個戴眼鏡的男人臉上掛着禮貌的微笑,眼神卻像手術刀一樣精準地解剖着他。
“觀測塔,有過一面之緣。”林默平靜地說,“沈先生那時候在做……研究。”
他刻意模糊了用詞。沈硯的笑容加深了:“是啊,那真是一次富有成果的考察。林默先生當時的表現……令人印象深刻。”
李修文的目光在兩人之間移動,溫和但銳利。“看來是舊識。這很好,迷霧中的重逢總是值得珍惜。”他轉向沈硯,“沈先生,請繼續你的情報。”
沈硯微微躬身,走到白板前,從懷裏掏出一卷手繪地圖,用磁鐵固定在白板上。地圖比教團現有的更詳細,標注了十幾個新的遺跡節點,還有用紅叉劃掉的區域——表示已經探索並清空。
“我在東邊活動了三個月,建立了三個臨時據點,收攏了二十七名幸存者。”沈硯的語調平穩,像在做學術報告,“但在七天前,我們遭遇了‘域外監視者’的直接幹預。”
他指向地圖上一個用黑色圓圈標注的區域:“這裏,代號‘凝視之眼’。我們的小隊在那裏發現了一個完整的舊世通訊塔,試圖激活它來聯絡其他幸存者據點。但在啓動後第三分鍾,通訊塔自我過載,釋放出高濃度霧毒。八名隊員當場異化,剩餘十九人……”
他頓了頓,推了推眼鏡:“我不得不執行淨化程序。”
淨化程序。聽起來很文明,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是什麼意思——殺死被污染的隊友。
教堂裏響起幾聲壓抑的抽氣聲。本傑明神父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我分析了通訊塔的日志。”沈硯繼續說,仿佛剛才說的只是數據,“它被植入了某種後門程序,一旦激活就會向‘監視者’發送坐標信號,並釋放誘導畸變體聚集的信息素。這不是故障,是設計好的陷阱。”
他轉身看向衆人,眼鏡片反射着煤油燈的光:“女士們先生們,我們面對的不僅僅是迷霧和怪物。我們面對的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實驗場,而我們是實驗品。‘域外監視者’——或者說,制造迷霧的文明——在觀察我們如何求生、如何異化、如何……互相殘殺。”
這番話像冰水澆在每個人頭上。雖然很多人都隱約有這種感覺,但被如此冷靜地、用學術語言說出來,反而更讓人恐懼。
李修文沉默了片刻,然後問:“你有什麼證據?”
“除了通訊塔日志,還有這個。”沈硯從背包裏拿出一個金屬盒子,打開。裏面是十幾塊碎片——但和普通碎片不同,這些碎片的中心都有一個微小的黑色斑點,像瞳孔。
“我稱之爲‘標記碎片’。”沈硯拿起一塊,碎片在他指尖緩慢旋轉,“它們散落在特定的遺跡節點。接觸者會被打上能量標記,成爲重點觀察對象。而標記的強度……”他看向林默,“與個體的超凡能力強度正相關。”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默身上。他的樹皮右手,他體內的高濃度能量殘留,都成了無聲的證據。
“所以林默是……”一個年輕女孩小聲說。
“重點樣本。”沈硯替她說完,“觀測塔的爆炸、塔之心的激活、終焉之鑰的引爆——這些高能量事件讓林默先生成爲了監視名單上的優先目標。如果我猜得沒錯,他現在無論走到哪裏,都會被畸變體優先攻擊,因爲畸變體本能地追逐高能量源。”
林默感到後背發涼。他想起離開觀測塔後,確實遭遇了比之前更頻繁的襲擊。本以爲是巧合,現在看來……
“有辦法消除標記嗎?”蘇雨突然開口,她眼睛上還纏着紗布,但聲音堅定。
沈硯看向她,眼神裏閃過一絲欣賞:“理論上,淨化之泉的泉水可以洗刷能量標記。這也是爲什麼牧者閣下尋找泉水如此重要——不僅能治療異化,還能讓我們從監視中隱形。”
他巧妙地接過了話頭,並把矛頭轉向了李修文的計劃。
李修文點點頭:“沈先生的情報驗證了我們的方向。淨化之泉必須找到,不僅是治療,更是爲了自由。”他看向林默,“所以,林默,你的任務更加關鍵了。你不僅是去取藥,更是去爲我們所有人爭取不被監視的未來。”
完美的道德綁架。林默心裏冷笑。但他臉上不動聲色:“我明白了。”
“很好。”李修文拍了拍手,“今天先到這裏。沈先生,約瑟夫會給你安排住處。明天開始,我們需要整合你的地圖和情報,重新規劃峽谷行動。”
人群散去,竊竊私語聲在教堂裏回蕩。林默走向自己的床位,但沈硯跟了上來。
“能聊幾句嗎?”沈硯問,語氣禮貌得令人不適。
兩人走到教堂後院的角落。夜霧濃重,能見度只有幾米。沈硯掏出一包舊世生產的香煙——已經發黴了,但他還是抽出一根,用打火機點燃。煙草燃燒的臭味在霧中彌散。
“你加入教團多久了?”沈硯問。
“昨天。”
“呵,動作真快。”沈硯吐出一口煙,“你覺得李修文是什麼人?”
“醫生,領袖,救世主。”林默面無表情地說出教團的標準答案。
沈硯笑了,笑聲短促而冷:“我在東邊的一個遺跡裏,找到了舊世‘生物進化部’的員工檔案。李修文……或者說,一個長得和他一模一樣的人,是那裏的首席研究員,研究方向是‘環境適應性基因改造’。迷霧爆發前三個月,他申請調離,去了一個偏遠的氣象觀測站。”
他彈了彈煙灰:“那個觀測站,就在我們現在的位置附近。”
林默的心髒漏跳了一拍。但他控制住了表情:“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李修文可能比任何人都更早預知迷霧的到來。他甚至可能……”沈硯頓了頓,“參與了它的設計。”
“證據呢?”
“暫時沒有直接證據。”沈硯承認,“但我檢查過教堂地下室的培育架。那些植物能在霧中生長,不是靠碎片能量模擬陽光那麼簡單。它們的基因被改造過,細胞結構能直接吸收霧中的特殊能量。這種技術,舊世文明只在理論上提出過,從未實現。除非……”
“除非有人在繼續研究。”林默接話。
沈硯點頭:“而且,李修文給我的感覺……不像求生者。他的指甲太幹淨,皮膚沒有曬傷或凍傷的痕跡,白大褂雖然舊,但沒有任何污漬。在這個世界,這本身就是異常。”
林默沉默了。他其實也注意到了這些細節,只是沒有深想。
“你爲什麼告訴我這些?”他問。
“因爲我們需要合作。”沈硯扔掉煙蒂,用腳碾滅,“李修文在利用我們所有人——你、我、整個教團。他想去淨化之泉,但不是爲了治療,而是爲了別的目的。我需要知道那是什麼,而你……需要活着治好異化。我們有共同利益。”
“你想要什麼?”
“數據。”沈硯的眼神在鏡片後閃爍,“舊世文明的所有研究數據、域外監視者的技術原理、迷霧的生成機制……知識是唯一的真實貨幣,在這個世界尤其如此。”
“然後呢?知道了又能怎樣?”
“然後……”沈硯笑了,那笑容裏有種近乎癲狂的理性,“然後我們也許能找到關閉迷霧的方法。或者至少,找到不被當成實驗品的方法。”
林默看着他,試圖分辨這些話裏有幾分真。但沈硯的表情太專業,太冷靜,像在描述實驗步驟。
“峽谷任務,你會參加嗎?”林默問。
“李修文邀請我作爲技術顧問加入。”沈硯說,“我答應了。這樣我們可以在任務中互相照應——當然,是在不危及自身的前提下。”
典型的沈硯式合作:有用時聯手,危險時拋棄。
但林默沒有選擇。他伸出左手——沒有握手的打算,只是示意:“情報共享。你發現李修文的異常,告訴我。我發現泉水的秘密,告訴你。”
沈硯看着他的手,沒有握,只是點頭:“成交。”
協議達成。脆弱得就像霧中的蛛網。
回到教堂,林默發現蘇雨坐在床邊等他。她臉上的紗布被揭開了一角,露出紅腫但已經能視物的眼睛。
“他跟你說了什麼?”她低聲問。
林默把沈硯的話復述了一遍。蘇雨聽完,臉色更加蒼白。
“如果李修文真的是舊世研究員……那他可能知道淨化之泉到底是什麼。”她說,“我在醫療室看到的報告,那份寫着‘污染源’的報告,筆跡……很像李修文的。”
線索開始拼湊。但拼圖的全貌依然模糊。
“三天後就要出發了。”林默說,“在出發前,我們需要做兩件事。”
“什麼?”
“第一,找到教堂地下室的真正入口——不是培育架那個,是更深的。李修文的實驗室一定在那裏。”
“第二呢?”
林默看向自己的樹皮右手:“第二,我需要武器。真正的武器。靈能刃修不好,但也許……有替代品。”
當晚,林默在約瑟夫那裏申請了額外的武器訓練。理由是“盡快恢復戰鬥力,爲任務做準備”。約瑟夫同意了,給了他彈藥庫的臨時權限——當然,有專人陪同。
彈藥庫在教堂地下的一個加固房間裏,原本可能是儲藏室。裏面堆滿了從各處搜集來的武器:生鏽的步槍、自制弩箭、能量手槍、甚至還有幾把舊世制式的能量步槍,但大多能量核心已經耗盡。
陪同林默的是大熊。壯漢靠在門框上,看着林默在武器架上挑選。
“想要什麼類型的?”大熊問。
“能對付甲殼厚的。”林默說。他想起了統御者,想起了觀測塔裏那些清理者機甲。
大熊想了想,走到房間最裏面,從一個鐵皮箱裏拖出一件東西。
那是一把肩扛式發射器,長約一米二,通體暗灰色,表面有散熱鰭片。炮管粗得像手腕,後端有一個能量電池插槽,但現在是空的。
“舊世‘犀牛’反裝甲發射器。”大熊拍了拍炮管,“原本用來對付輕型裝甲車。我們找到了三把,但能量電池都耗盡了。約瑟夫說,如果用高純度碎片改裝,也許能打出一兩發。”
林默接過發射器。很重,至少三十公斤。他的樹皮右手勉強能托住,但瞄準會很困難。
“有彈藥嗎?”
大熊從箱底拿出三個圓柱形彈頭,每個都有小臂粗細。“高爆彈頭,觸發起爆。但需要發射器的電磁軌道加速,沒有能量就是鐵疙瘩。”
林默估算了一下。如果能搞到一塊純度15%以上的碎片,改裝成臨時能量源,也許能讓這把“犀牛”復活。雖然只有一兩發,但關鍵時刻能救命。
“我要這個。”他說。
大熊挑眉:“你會用嗎?”
“可以學。”
“行,我去跟約瑟夫說。但能量碎片得你自己想辦法,教團的庫存只供應任務必需品。”
林默點點頭。他有自己的打算。
第二天上午,林默以“熟悉裝備”爲名,帶着發射器來到訓練場。沈硯也在那裏,正在調試一台手持掃描儀——據說是他從東邊據點帶來的。
“需要幫忙嗎?”沈硯走過來,看着林默笨拙地試圖單手托起發射器。
“有高純度碎片嗎?”林默直接問。
沈硯笑了:“這麼直接?有,但我爲什麼要給你?”
“峽谷任務,多一把重火力,生存幾率提高。”
“合理的投資。”沈硯從隨身包裏掏出一塊碎片——純度大約18%,內部有流動的暗紅色光暈。“但我有個條件:任務中如果遇到舊世科技造物,讓我先研究。”
“可以。”
交易完成。沈硯甚至幫忙改造了發射器的能量接口——他的手指靈活得不像學者,更像外科醫生。十分鍾後,“犀牛”的能量指示燈亮起微弱的綠光。
“電池狀態:12%。大概能打一發半,第二發可能卡殼。”沈硯說,“謹慎使用。”
林默把發射器背在身後。額外的重量讓他本就虛弱的身體更加吃力,但那種沉甸甸的實在感,反而帶來一絲安全感。
下午是最後一次戰術簡報。李修文、約瑟夫、沈硯、林默,以及另外四名選定的隊員圍坐在白板前。蘇雨因爲眼睛治療不能參加,但李修文允許她旁聽。
“隊伍組成如下。”約瑟夫指着名單,“我帶隊,負責指揮和正面突破。大熊,重火力。瘦猴,偵察和陷阱拆除。鐵匠,近距離格鬥。沈硯,技術顧問和情報分析。林默,突擊手。總共六人。”
“蘇雨呢?”林默問。
“她和本傑明神父留在後方,負責通訊支持和醫療待命。”李修文說,“她的眼睛還需要至少一周治療,不能冒險。”
林默看了蘇雨一眼,女研究員微微點頭——她明白,留下也許更安全,但也意味着無法監控李修文的行動。
“路線已經優化。”沈硯在地圖上畫出新的線路,“根據我的情報,這裏、這裏和這裏,有大概率出現‘標記碎片’陷阱。我們需要繞開,或者提前拆除。”
“拆除方法?”瘦猴問。他是個精幹的中年男人,臉上有一道從額頭到下巴的傷疤。
“用能量屏蔽袋包裹碎片,切斷它與監視網絡的連接。”沈硯拿出幾個銀色的袋子,“我帶了六個,應該夠用。”
“時間表。”約瑟夫敲敲白板,“凌晨四點出發,趁畸變體夜間活動減弱。預計上午八點抵達峽谷入口,中午十二點前突破外圍防線,下午兩點抵達骨坑,四點前到達核心區。采集泉水後立即撤退,爭取在入夜前退出峽谷。”
“如果遇到縫合怪呢?”鐵匠問。他是個沉默的男人,雙臂肌肉賁張,背上交叉背着兩把砍刀。
“按計劃,用誘餌引開。”約瑟夫說,“但如果引不開……我們就得硬闖。屆時,林默的‘犀牛’和我的重機槍會負責開路,其他人保護沈硯采集泉水。”
“采集需要多久?”林默問沈硯。
“理論上三十秒。但需要現場檢測泉水純度,如果污染太嚴重,可能需要二次過濾,最多五分鍾。”
五分鍾,面對縫合怪。生存率直線下降。
“還有什麼問題?”李修文環視衆人。
沒人說話。
“那麼,祝各位好運。”李修文站起身,從口袋裏掏出六個小玻璃瓶,每個裏面都有一滴金色的液體,“這是高濃度能量萃取液,關鍵時刻注射,能短暫提升身體機能和超凡能力。但副作用強烈,可能導致異化加速,非必要不使用。”
林默接過屬於他的那瓶。液體在玻璃中緩慢流動,像活物。
會議結束。衆人散去準備裝備。林默走到蘇雨身邊。
“小心沈硯。”蘇雨低聲說,“他太合作了,不正常。”
“我知道。”林默說,“你留下也要小心。如果發現李修文有問題……”
“我會想辦法通知你們。”蘇雨握住他的手——那只還能感覺到溫度的正常手,“活着回來,林默。你得治好自己。”
林默點頭,但心裏知道,承諾在這個世界是最廉價的東西。
夜晚,教堂的氣氛凝重。出發前的最後一餐很豐盛——罐頭肉燉野菜,甚至還有一小瓶舊世留下的酒,每人分到一口。
本傑明神父做了簡短的祈禱:“願迷霧散去,願光明重臨,願迷途的羔羊找到歸途。”
阿門。衆人低語。
林默沒有祈禱。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樹皮右手,看着那瓶金色萃取液,看着背靠牆壁閉目養神的沈硯。
凌晨三點半,衆人起床,最後一次檢查裝備。
林默的裝備:改裝“犀牛”發射器(配兩發彈頭)、能量手槍(能量剩餘41%)、砍刀、三個能量屏蔽袋、急救包、三天份的能量果幹、還有那瓶萃取液。
沈硯的裝備更偏技術:掃描儀、數據分析板、能量屏蔽袋、幾管不明試劑,還有一把小巧的能量手槍——看起來是舊世軍官的配槍。
約瑟夫和大熊全副武裝,重機槍和火箭筒的重量讓他們的腳步沉甸甸的。瘦猴輕裝上陣,只帶了一把消音手槍和滿身的工具。鐵匠除了雙刀,還在腰間掛了一圈飛刀。
“通訊測試。”約瑟夫打開無線電,“頻率7,加密協議阿爾法。”
每個人的耳機裏傳來測試音。
“清晰。”
“收到。”
“明白。”
六個人的聲音依次響起。
李修文和本傑明站在教堂門口送行。蘇雨眼睛上還纏着紗布,但她執意要出來。
“記住,”李修文最後叮囑,“活着帶回泉水,我們就有未來。”
門開了,灰霧涌入。
六人魚貫而出,消失在濃霧中。
教堂門緩緩關閉。
李修文臉上的溫和笑容消失了。他轉身走向地下室,本傑明緊隨其後。
穿過培育架,走過一道暗門,進入真正的實驗室。
這裏比教堂醫療室先進百倍。環形屏幕上跳動着實時數據,實驗台上擺滿了培養皿和試管,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圓柱形培養槽,裏面泡着一具……東西。
那是個人形,但全身覆蓋着暗紅色的肉瘤,肉瘤間有藍色的能量流竄動。它的胸口嵌着一顆拳頭大小的碎片,純度極高,至少有40%。
“樣本74號,狀態穩定。”李修文看着數據,“異化速度比預期慢15%,抑制劑的配方需要調整。”
本傑明看着培養槽裏的東西,臉上沒有憐憫,只有狂熱:“牧者,淨化之泉真的能完成最終階段嗎?”
“理論上可以。”李修文走到控制台前,調出一張復雜的分子結構圖,“泉水的能量頻率,能中和域外監視者的標記,但同時……也會激活我植入你們體內的‘服從基因’。到時候,所有注射過抑制劑的人,都會成爲完美的載體。”
“載體?”
“承載‘新人類’意識的載體。”李修文的眼睛在屏幕光下反射着冷光,“舊世文明失敗了,因爲他們試圖用肉體升維。但真正的進化,是意識的統一。淨化之泉會洗刷個體的意志,讓所有人連接成一個整體思維網絡。沒有自私,沒有背叛,只有……完美的秩序。”
本傑明跪倒在地:“願那日早日來臨。”
李修文沒有回頭。他看向屏幕上移動的六個紅點——那是峽谷小隊的位置,每個人的裝備裏都植入了追蹤器。
“快了。”他輕聲說,“等他們帶回泉水,最後的拼圖就齊了。”
而在濃霧中,林默突然停下腳步。
“怎麼了?”約瑟夫在耳機裏問。
林默沒說話,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那裏有一處傷口,是昨天訓練時不小心撞到的,約瑟夫親自給他處理的。
現在,傷口在發燙。
像有什麼東西,在裏面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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