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上,草皮平整,箭靶林立,空氣清新。
其他皇子們早已到場,個個身着利落的騎射裝,精神抖擻,躍躍欲試。
皇長子沉穩,二皇子精幹,三皇子更是如同出了籠的猛虎,興奮地摩挲着手中的弓箭。
就連其他幾個小公主,也拿着特制的弓,有模有樣地練習。
沈魚的出現,再次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以一種看笑話的方式。
她那套不合身的舊衣服穿在騎射服裏更顯空蕩,瘦弱的身板仿佛風一吹就能倒。
她低着頭,眼神躲閃,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活脫脫一只被強行趕進鬥獸場的小雞仔。
教授騎射的是一位姓秦的武將,身材魁梧,面容剛毅,聲如洪鍾。
他看到沈魚這副模樣,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但也沒多說什麼,只是例行公事地宣布今日課程內容:
先練習騎術基礎,再練習射箭。
騎術練習開始。
其他皇子紛紛利落地翻身上馬,動作嫺熟,顯然早有基礎。
就連小公主們也在侍衛的幫助下爬上馬背。
輪到沈魚。
她看着眼前那匹據說性情最溫順的小母馬,感覺它打個響鼻都像是在對自己咆哮。
在秦將軍不耐煩的催促和幾個皇子毫不掩飾的嘲笑聲中,她手軟腳軟地被侍衛半扶半推地弄上了馬背。
一上去,她就感覺天旋地轉,死死抓住馬鞍前的環扣,整個人伏低身子,恨不得抱住馬脖子。
“抬起頭!背挺直!抓穩繮繩!”
秦將軍在一旁大聲指導。
沈魚倒是想抬頭,可一看到地面離自己那麼遠,就一陣頭暈眼花。
繮繩抓在手裏像兩條滑不溜秋的蛇,根本控制不住。
那馬稍微一動,她就嚇得驚呼出聲,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噗——”
三皇子第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緊接着,其他皇子公主也發出一陣壓抑的低笑。
秦將軍的臉色黑得像鍋底。
他帶過那麼多兵,就沒見過平衡感和膽子這麼差的!這真是龍種?別是抱錯了吧?
“下來!”
秦將軍忍無可忍,
“先去練射箭!”
沈魚如蒙大赦,幾乎是滾下馬背,腿軟得差點站不住,被福寶趕緊扶住。
射箭場地。
皇子公主們排開,挽弓搭箭。
“嗖!”
“嗖!”
“嗖!”
箭矢破空之聲不絕於耳。
雖然未必都能中靶心,但至少都能上靶。
三皇子更是箭無虛發,支支命中紅心,引來一片叫好聲。
又輪到沈魚。
她拿起那張分量最輕的弓,感覺像扛着千斤重擔。
姿勢歪歪扭扭,拉弦的手指軟綿綿,瞄了半天也不知道在瞄哪裏——
其實她根本就沒瞄準,滿腦子想的都是“隨便射完趕緊下班”。
秦將軍看着她那慘不忍睹的姿勢,已經懶得糾正了,只想趕緊把這流程走完。
“放箭!”
他粗聲命令。
沈魚下意識地鬆開了手指。
弓弦發出一聲無力的輕響,那支箭軟綿綿地飛了出去——飛向了一個誰都沒想到的方向。
它不是往前飛,而是偏斜了近乎四十五度角,朝着旁邊皇子們的休息區歪歪扭扭地飄了過去!
“嗯?”
正得意洋洋看着靶心的三皇子忽然感覺耳邊一道涼風掠過,下意識地一偏頭。
只聽“嗤”的一聲輕響,那支歪歪斜斜的箭,竟然擦着他華貴騎射服的衣袖下擺飛過,
然後軟軟地釘在了他身後的草地上,箭尾還在微微顫動。
整個演武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支險些釀成大禍的箭,以及臉色瞬間鐵青的三皇子身上。
三皇子緩緩低下頭,看着自己衣袖上被箭頭擦出的一道細微劃痕,
雖然沒傷到皮肉,但這份驚嚇和羞辱卻讓他勃然大怒!
他猛地轉頭,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罪魁禍首,怒吼道:“沈魚!你找死?!”
沈魚自己也嚇傻了,手裏的弓“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臉色煞白,連連擺手,語無倫次:
“我、我不是故意的!”
“三、三皇兄……它、它自己飛過去的……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她都快哭出來了——這次是真的嚇的。
這要是真把三皇子射傷了,她還有命在嗎?!
秦將軍也驚出了一身冷汗,趕緊上前一步,擋在沈魚和三皇子之間,沉聲道:
“三殿下息怒!九殿下絕非有意,實是……實是技藝生疏,失手所致!”
他雖然也看不上沈魚,但若皇子真在他的課上出了事,他也難辭其咎。
其他皇子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皇長子皺眉不語。
二皇子看着嚇得瑟瑟發抖的沈魚和暴怒的三皇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隨即上前打圓場:
“三弟,息怒。九弟想必是真不會,意外而已,人沒事就好。”
三皇子胸口劇烈起伏,惡狠狠地瞪着沈魚,最終還是重重哼了一聲,甩袖走到一邊,顯然餘怒未消。
侍衛們趕緊上前檢查那支箭,並將那片區域清空,生怕再來一次“流矢”。
經此一遭,再沒人敢站在沈魚附近射箭了。
秦將軍更是直接讓她站到最旁邊的位置,並且嚴令她:
“殿下就對着空地練習空射吧!不必搭箭了!”
他真怕這位爺再來一箭,不知道會飛到哪裏去。
於是,剩下的時間,沈魚就在衆人異樣的目光中,孤獨而安全地空拉着弓弦,完成了她的首次騎射課。
下課鍾聲響起時,沈魚感覺自己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渾身虛脫。
她成功地用一場驚心動魄的“刺殺未遂”事件,給所有皇子公主和教官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文武雙廢,廢得驚天地泣鬼神,廢得極具殺傷力!
回去的路上,福寶攙扶着腿還在發軟的沈魚,福寶的臉都還是白的。
“殿下……您、您剛才真是嚇死奴才了……”
福寶帶着哭腔。
沈魚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心有餘悸:
“別、別說了……我也快嚇死了……”
然而,驚魂稍定之後,一絲詭異的滿意感又浮上心頭。
雖然過程驚險了點,但結果……好像還不錯?
經過這麼一鬧,以後騎射課,估計也沒人敢要求她什麼了吧?
說不定下次就能以“避免誤傷兄弟”爲由,直接讓她在旁邊觀摩了呢?
文武雙廢的人設,算是牢牢立住了!
嗯……雖然代價是差點成爲弑兄嫌疑人,但總體來看,計劃……勉強也算通了吧?
鹹魚之路,果然布滿荊棘,需要時刻警惕來自各方,包括她自己,的暗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