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今天許漢生是有備而來的,除了檢查的費用之外,他車裏還有五萬!
但是,一上來就拿着五萬塊錢遞到蔣玉玲手裏,搞不好是會把事情辦砸的。
錢是一定要送的,但是送多少,多少合適,必須得先試探。送少了,人家根本不在意,這個錢,送就不如不送了。但是送得太多也不行,雖然人人都愛錢,可是一旦超過了某個閾值之後,反而會觸發對方的防備心理。
如此一來,就會在自己和對方之間,建起一道無形的牆。
這也是很多人,明明送了很多錢,但是事卻沒辦成,事後人家還把錢原封不動的退回來的重要原因。
這首先要考慮的是,你這件事,對於他來說,是大事還是小事,是直接辦還是只能作爲一個中間人,傳話筒。
根據事情大小不同,身份不同,起到的作用不同,數額也是不同的。
就像許漢生現在的情況,一下子拿出五萬,蔣玉玲是一分錢都不會收的。
但是,剛才許漢生在繳費的時候,故意亮出手裏的三十多張鈔票時,看到蔣玉玲微微收縮的瞳孔,他就已經有了答案,三到五千足以打動蔣玉玲,但又不會引起她的心理戒備。
直到陪着蔣玉玲做完了十多項檢查之後,許漢生才再次把蔣玉玲請上了車。
隨着車子緩緩發動,許漢生從包裏掏出五千塊錢,遞到蔣玉玲的手裏道:“蔣阿姨,雖然檢查結果顯示一切都正常,但是,不管怎麼說,今天中午的事,也給您造成了不小的驚嚇,又耽擱了您一個下午的時間,我實在是過意不去,這五千塊錢是少了點,不過,就全當是我的一點心意,您無論如何也得收下。”
看了一眼許漢生遞過來的鈔票,蔣玉玲急忙擺手道:“哎呀,這可不行。剛才做檢查已經花了不少錢了,再說,我就是摔了一下,又沒什麼大事,怎麼能要你這麼多錢呢?”
聽到這話,許漢生心中不禁暗笑。
其實蔣玉玲是很想收的,只是缺少了一個說服她自己,並且聽起來又光明正大的理由而已。不然,她應該說絕對不能收,而不是怎麼能要你這麼多錢。
這兩句話聽起來意思好像差不多,但實則上表現出來的心理,卻是大相徑庭的。
“蔣阿姨,話不能這麼說,是我撞倒您的,帶您到醫院做檢查是天經地義的。”
說到這,許漢生面帶幾分慚愧之色的道:“其實,您沒報警,讓交警來處理這件事,我就已經非常感激您了。上學那會,您是用諄諄教誨鞭策着我走正路,而現在,您等於又救了我一次。”
啊?
蔣玉玲有些不解的看向許漢生道:“我救了你一次?什麼意思,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
許漢生輕嘆了一聲,面帶幾分愧色的道:“蔣阿姨,其實我大學畢業之後,就一直很想考公,但是今年運氣不好,正趕上考試的那兩天我生了重病,錯過了考試時間。原本我是想去咱們高中對面的書店買幾本習題和復習資料,準備明年再考的,當時爲了節省時間,就在駕照還沒下來的情況下,開着車出門了。”
“如果我今天不是遇上了您,對方一旦經過交警來解決,可能我這輩子的夢想就再難實現了。一個有前科劣跡的人,是無權參加公考的,您這不就是救了我一次嗎?”
“而且,換一個人,根本不會有您這麼高的品格。別說區區五千塊錢,就是一萬人家都不會知足的,所以說,您就是我的貴人呐。”
這番話,說得恰到好處,好像蔣玉玲不收許漢生這個錢,反而好像是對不起許漢生似的。
蔣玉玲的心裏也有些活泛了,老實說,她是真的很想收,畢竟馬上就要換季了,全家人買買換季衣服,再加上孩子上學,都是需要錢的。
可她和譚志飛的工資都不高,譚志飛這個人,又十分愛惜羽毛,一毛錢灰色收入都沒有。看上去,他一個縣委辦的大主任,好像很風光的樣子,但實則,卻是手頭緊得很。
就是蔣玉玲身上穿的這身尼子大衣,都是五年前買的了。
見蔣玉玲下意識的舔了一下嘴唇,許漢生的眼前便是一亮,隨後趁熱打鐵的道:“您要是不肯收這個錢,我會寢食難安的,而且,回家之後,也沒辦法向我媽交待啊。”
說着,許漢生用手指了指正在開車的老陳,那意思仿佛在說,今天這事是準準瞞不住了,以李秀茹的脾氣,要知道許漢生把人撞了,就那麼走了,非得和他算賬不可。
“那……那我就……我就收下了,不過,你以後可要注意着點啊,駕照下來之前,不能再開車了。”
蔣玉玲的心裏緊張極了,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收人家這麼重的禮啊。
甚至握着錢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許漢生將這一切盡收於眼底,心中頗感滿意的暗暗點頭,隨後笑道:“蔣阿姨,你放心吧,有了今天這個教訓,我不會再犯的,可不是每個人都像蔣阿姨這麼通情達理啊。對了,您可千萬別和我母親提起這件事,不然她準得把我這台車給沒收了。”
蔣玉玲聽到這話,抿着嘴唇笑道:“我就說,你今天怎麼這麼殷勤,鬧了半天,是怕秀茹沒收你的車啊。不過,你剛大學畢業,開這麼貴的車好嗎?”
許漢生撓了撓頭道:“蔣阿姨,其實這台車也是我大學室友推薦的,我哪懂車啊。”
蔣玉玲聽到這話,又是從長輩的角度,說教了許漢生一番,許漢生也是全程虛心接受,但就是死不悔改。
看着許漢生既有些超越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成熟,又帶着幾分孩子氣,蔣玉玲也是苦笑連連的道:“哎,真是拿你們這些年輕人沒辦法。看你別的方面都像個小大人似的,一說到車,就又像個孩子了。”
許漢生只是嘿嘿一笑,沒再多說什麼,他可不能表現的太過成熟,就是演,也得演出孩子氣的一面,才更容易取信蔣玉玲。
“對了,蔣阿姨,剛才我媽不是給您打電話了嗎?要不您給她回一個吧,我怕她會擔心您,萬一她報警就遭了。”
許漢生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有些焦急的沖蔣玉玲說道。
“哎呀!”蔣玉玲也恍然大悟的道:“可不是嘛,剛才正打着電話,突然間就中斷了!”
說到這,她急忙翻出電話,這才發現,她的電話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動關機了。
重新開機之後,她便撥通了李秀茹的電話號碼。
“哎呀,玉玲,你的電話怎麼關機了?出什麼事了?”
電話剛一接通,另一頭,便傳來了李秀茹焦急的聲音。
聽到李秀茹急切的聲音,蔣玉玲的心頭,不由得生起了一絲暖意,微笑着開口道:“我沒事,剛才遇上了一個學生家長,就聊了一會,對了,你中午給我打電話,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