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骸巨猿那龐大的身軀在翠綠光華與星輝地脈的沖刷下,最終發出一聲解脫般的悠長嘆息,徹底崩解。構成它身體的暗紅晶體化作最精純的土黃色光點,如同螢火蟲般四散飄飛,最終緩緩沉入大地,回歸地脈。那股令人窒息的污穢與暴戾氣息,也隨之煙消雲散。
山谷內一片死寂,只有微風拂過半晶化古鬆時,發出的細微嗚咽聲,仿佛在爲逝去的山靈哀悼。
“結……結束了?”蘇禹撐着身體,難以置信地望着恢復平靜的山谷。他腿上的傷處因爲之前的震動又開始滲血,但他此刻更關心賀聿的狀況。
林晚第一時間沖到賀聿身邊。只見賀聿臉色慘白如紙,氣息微弱,嘴角還殘留着刺目的血跡,整個人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渾身被汗水浸透。他靠在古鬆根部,連抬起手指的力氣似乎都沒有。
“賀聿!你怎麼樣?”林晚的聲音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焦急。
賀聿勉強睜開眼,視線有些模糊,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場毀滅性的能量風暴已經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通透感。
那兩股原本激烈沖突的力量並未消失,但它們不再像過去那樣涇渭分明、相互攻伐,而是以一種他暫時無法完全理解的、更加玄妙的方式共存着,仿佛達成了某種脆弱的平衡。冰寒與溫暖交織,混亂與秩序並行,流淌在他拓寬了不知多少的經絡之中。
“還…死不了。”他聲音沙啞得厲害,嚐試扯出一個笑容,卻牽動了內腑的傷勢,引得一陣咳嗽。“只是…有點脫力。”
他內視自身,發現原本只是溫熱搏動的“璇璣殘片”,此刻仿佛真正“活”了過來,與他的心髒同步跳動,每一次搏動都散發出微弱卻持續不斷的溫潤力量,滋養着他近乎枯竭的身體和受損的經絡。這不再是外物的加持,更像是…他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林晚見狀,立刻從隨身攜帶的簡易醫療包中拿出水和能量棒,小心地喂給他。她沒有多問,只是動作利落地幫他處理了一下身上因能量沖擊造成的細微外傷。
蘇禹也拄着手杖挪了過來,用設備檢測着周圍的能量讀數。“難以置信…山谷內的‘靈淵’輻射強度下降了百分之七十以上!而且,有一種…很平和的能量場正在形成。”他看向那棵半晶化的古鬆,只見殘餘的木質部分,那抹翠綠光華雖然微弱,卻頑強地抵抗着晶化的侵蝕,甚至…在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極其緩慢地淨化着緊貼樹身的暗紅晶體。
“是山靈…它沒有完全消散。”賀聿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左眼雖然疲憊,但符號流平和了許多,他能感受到古鬆深處那一點微弱的、新生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卻又堅韌不拔。“它需要時間…這片山谷也是。”
他們決定在原地休整。林晚負責警戒,蘇禹處理自己的腿傷並監控環境數據,賀聿則全力催動那融合後的新生力量與“殘片”的滋養之力,修復自身的傷勢。
幾個小時後,賀聿的臉色終於恢復了一絲紅潤,雖然內腑依舊隱隱作痛,精神也頗爲疲憊,但至少行動已無大礙。他站起身,走到古鬆前,伸手輕輕撫摸那粗糙的、部分已化爲晶體的樹皮。
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與敬意涌上心頭。這尊山靈,守護此地不知多少歲月,最終卻被來自星空的災難扭曲、奴役,幾乎徹底毀滅。
“安息吧…這片山,我會替你看着。”他在心中默念。
仿佛回應他的心意,古鬆輕輕搖曳,幾片新生的、嫩綠的鬆針悄然從尚未完全晶化的枝頭探出,在詭異的天幕下,顯得格外珍貴而充滿希望。
餘燼之中,新生已萌。
賀聿收回手,目光變得堅定。紫金山的危機暫時解除,但外面的世界依舊一片混亂。他們找到了一個可能的安全區,也驗證了古老力量對抗“靈淵”的可能性。接下來,是要將這裏建設成真正的據點,並想辦法聯系外界,了解全球的狀況。
“我們該回去了。”他對林晚和蘇禹說道,“回檔案館,那裏還有我們需要的資料和物資。然後…我們要把這裏,變成我們在新時代的第一個‘家’。”
三人最後看了一眼這片開始恢復生機的山谷,踏上了返回檔案館的路。這一次,他們的腳步雖然疲憊,卻帶着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對未來的初步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