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緊接着是哄笑聲。

“她竟然真的吃了，不嫌髒嗎？”

“......惡不惡心啊？”

“你看她的手，好醜啊。”

竊竊私語的，或是公然議論的聲音，都沒避着我。

我不介意，還笑着道了聲：“很甜，謝謝。”

的確是甜的。

記得上一次吃水果，是一顆腐爛的蘋果，是苦的還泛酸，不好吃。

這顆葡萄是昂貴的品種，如果不是被爲難，我是吃不到的。

谷薇抽了抽嘴角，“好吃啊，那多吃一點。”

抬手要去拿第二塊時，果盤忽然被搶走，段寒成的影子忽然吞吐掉了我，他站在我面前，高大、清瘦，矜貴到觸不可及。

連帶盤子，段寒成將那些全部扔進了垃圾桶。

場上瞬間寂然，鴉雀無聲。

段寒成不喜歡這樣的遊戲，靠羞辱人取樂，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他多了絲罕見的煩躁，不知是在對這些人發火，還是憎恨我的墮落，“這麼喜歡吃，來撿吧。”

將盤子連帶髒了的食物一起扔進垃圾桶，彎腰用紙巾擦幹淨了手，他憤憤不平走出了包間。

隔着門，是哄鬧聲，催着我去垃圾桶裏撿食物。

段寒成聽不下去，快步走開，一摸口袋，才發現手機落下了，折返回去拿時路過洗手間，隔間中我的嘔吐聲傳入耳中，刺激着鼓膜。

那些酒進肚，輕則醉一場，重則是要命的。

我好不容易逃出來，吐了個昏天暗地，眼角噙着淚花，手腳癱軟，漱了口洗過手，走出去時卻被門口的段寒成嚇到，立刻站好了，弓着腰背，脖子微彎，囁嚅着開了口，“段先生。”

受了那樣的委屈與侮辱，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還尊稱他一聲段先生。

段寒成無論怎樣也不信我是那個不可一世的方元霜了，“明知來了的後果，還來？”

“......嘉也哥只是在跟我開玩笑。”我是很懂得消化苦難的，這點折磨，不算什麼。

“嘉也哥？”

我還叫周嘉也“哥”，卻將他稱爲段先生，就這麼分隔開了關系，段寒成沒由來覺得可笑，一股火涌了涌，“他不是你哥哥了，你想攀親帶故，找錯人了。”

在我與向笛一同被綁架時，周嘉也這個親哥哥選擇舍棄妹妹，救了別人，做出抉擇時，段寒成見到過他的自責與愧疚，他紅着眼睛，說對不住霜霜。

可當警察趕到，綁匪被控制，在審訊後，得知那場綁架是我一手主導，周嘉也沒了愧疚，親口說自己沒有這樣的妹妹、要是死的是我該有多好。

不覺諷刺，我苦苦扯動嘴角：“我會盡量糾正的，應該是......周先生，對嗎？”

段寒成答非所問。

“嘉也說，你跟徐京耀見了面？”

這不該是他該問的，可既然開了口，那就是有原因的，我點頭承認。

“如果可以，早早嫁了。”

我已經說明清楚不會再纏着他，他還是不放心，甚至急着要我嫁出去。

也是。

畢竟好不容易擺脫我了，段寒成心有餘悸，是正常的。

“......可是，徐先生並不喜歡我。”這是實話，我不想再撒謊了，怕他誤會，我又連忙補充道：“但你放心，我不會因此又找上你的。”

口袋裏電話在響。

我無視了段寒成僵冷的面色，側過身子，凍紅的掌輕掩着手機話筒。

聽到裏面命令的口吻，低低地應了聲，“......好，我馬上過去。”

段寒成的話快過了思考，“嘉也？”

“......不是。”我甕聲甕氣回，“是徐京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