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濃稠如墨，老房子裏的寂靜被手機的震動聲劃破。
王權指尖懸在屏幕上，看着白旭易發來的組隊邀請，猶豫片刻後點了同意。剛進語音頻道，喧鬧聲就涌了進來，周天璟、劉蕪煙、沈婧汐等人的聲音混在一起，吵得他耳發麻。
“人齊了人齊了！”白旭易的大嗓門格外響亮，“四打四，沒輔助，純拼作！我隊：我、姚依南、謝清予、許祈妍！王權隊：王權、周天璟、劉蕪煙、沈婧汐！完美！”
王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白旭易拍板：“我打野，節奏我帶！都給我聽指揮，別瞎搞！”
周天璟慢悠悠的聲音傳來：“巧了，我也打野。”
王權看着隊伍列表，心裏那點空落落的感覺悄然消散。他剛想說什麼，白旭易的聲音已經響起：“姚依南你走中路，給我把線清淨，別讓對面壓過來，耽誤我發育你就等着挨罵！許祈妍你走下路，苟住！別動不動就被單，我沒工夫救你！謝清予你上單，穩住抗壓，等我抓！”
姚依南哀嚎：“憑什麼我走中啊，我中路賊菜！”
“菜就多練！”白旭易毫不留情，“廢話少說，選英雄！再磨嘰我把你兵線搶光了！”
許祈妍小聲嘀咕：“我下路一個人有點怕……”
“怕個屁！”白旭易吼道，“對面也沒輔助！你要是被單三次，你就等着被我壓力吧！”
另一邊，王權看着選英雄界面裏周天璟鎖定的打野英雄，眉頭皺了皺：“周天璟，你打野別光顧着刷野，記得幫線上抓，別跟上次似的，野區逛到結束，線上崩成狗。”
周天璟輕笑一聲，語氣淡得很：“放心，我刷野的時候會看小地圖，線上要是有機會，自然會去。沒機會的話，強行抓只會送人頭，沒必要。”
王權噎了一下，準備好的一肚子指責硬生生憋了回去。他本來想借着遊戲罵一罵周天璟，結果對方不軟不硬的一句話，讓他連罵人的由頭都找不到。他只能冷哼一聲：“最好是這樣，別拖後腿。”
劉蕪煙連忙打圓場：“放心放心，我走中路肯定能穩住！”
遊戲加載完畢，峽谷地圖展開。白旭易控着打野英雄，紅buff開局，刷野速度快得驚人。剛打完紅區，他就盯着小地圖吼道：“姚依南！你在嘛？線都被對面壓到塔下了！你清兵啊！杵在塔裏當雕塑呢？”
姚依南手忙腳亂地清掉兵線，委屈道：“對面中路太凶了，我不敢出去……”
“凶你就慫？”白旭易恨鐵不成鋼，“你不會放線？不會喊我？我剛刷完紅，馬上到！你給我撐住，要是塔沒了，我錘死你！”
話音未落，白旭易已經從野區繞後，配合姚依南拿下對面中路一血。他得意洋洋：“看到沒？這就是節奏！學着點！許祈妍！你下路血量怎麼只剩一半了？是不是又跟對面硬剛了？”
許祈妍弱弱道：“他搶我小鳥……”
“搶小鳥你就跟他打？”白旭易的聲音拔高八度，“你沒長腦子？打不過不會跑？等我發育起來，幫你把他頭擰下來！現在給我苟着，聽見沒！”
與此同時，王權隊的野區裏，周天璟不緊不慢地刷着野怪。王權控着上單，把對面謝清予壓得有點難受，於是她忍不住喊道：“白旭易！我上路被壓成啥了，你過來抓一波啊！”
白旭易看了眼小地圖，淡淡道：“你血量還剩三分之二，對面王權的狀態也不好，你倆五五開，沒必要抓。我先把藍buff拿了，發育起來再幫你。”
謝清予氣得牙癢癢：“你就知道發育！等你發育起來，線上都崩了！”
“不會崩。”白旭易語氣篤定，“你穩一點，別貪兵線。我刷完這波野，就去上路幫你。”
劉蕪煙在中路被姚依南壓得難受，喊道：“王權，快來幫我！”
王權剛想支援，就聽白旭易的聲音在語音裏響起：“姚依南！別跟他墨跡，清完線跟我入侵野區！”
姚依南立刻清線跟上，兩人聯手又把周天璟的野區攪和一通。
十分鍾過去，白旭易的打野已經肥得流油，戰績5-0。他的罵聲就沒停過，全程壓着隊友打。
“姚依南！你大招放歪了！這麼大的人你都能空大，你眼睛長後腦勺了？”
“許祈妍！對面打野來抓你了，你還在清兵！閃現啊！閃現！完了，死了吧！我都說了讓你苟着！”
“謝清予！你上單能不能壓過去一點？給對面點壓力！別跟個木樁似的！”
謝清予不緊不慢地回應：“我在等時機。”
白旭易哼了一聲：“時機時機，等你時機到了，我們都輸了！”嘴上罵着，他的作卻絲毫不亂，反蹲、入侵野區、控龍，節奏帶得飛起。
十五分鍾，大龍坑爆發團戰。白旭易的打野已經神裝，他盯着小地圖吼道：“姚依南！大招控住對面兩個！許祈妍！輸出拉滿！謝清予！切後排！都給我跟上，這波一波結束！”
姚依南這次沒掉鏈子，大招精準控住王權和劉蕪煙。謝清予的上單切入後排，許祈妍的下路瘋狂輸出。白旭易的打野如入無人之境，直奔周天璟而去。周天璟的打野雖然發育不錯，但架不住對方四人集火，很快被擊。
“漂亮！”白旭易歡呼一聲，隨即又罵道，“姚依南剛才差點又空大！下次再敢失誤，我讓你跪鍵盤！許祈妍最後那下平A要是早點放，能多拿一個人頭！”
許祈妍小聲道：“我怕被對面反……”
“怕個屁！”白旭易道，“有我在，誰敢反你！”
隨着“Victory”的音效響起，白旭易隊拿下勝利。語音頻道裏瞬間炸開了鍋，姚依南歡呼，許祈妍鬆了口氣，謝清予對着白旭易淡淡道：“打得不錯。”
王權看着屏幕上的失敗界面，轉頭對着周天璟吐槽：“你看看你，最後那波團戰，你要是早點開團，我們說不定就贏了。”
周天璟輕笑一聲，語氣依舊平淡：“對面站位太好，強行開團只會送。輸了正常，下次再打回來就是。”
勝利的音效還在耳邊回蕩，白旭易的嘲諷就跟機關槍似的掃射開來，大嗓門幾乎要震破耳機：“王權！周天璟！你們倆可真是臥龍鳳雛，一對活寶！看看你們那戰績，一個3-4，一個3-5，簡直是峽谷風景線啊！”
他頓了頓，喝了口水潤嗓子，嘲諷火力更猛了：“周天璟你不是說你打野穩嗎？穩在哪兒了？穩在野區刷野不出來？我看你不是打野，是野區觀光團團長！紅buff被我反三次，藍buff一次沒摸到，你特麼玩個寂寞啊？”
說完周天璟，他又把矛頭對準王權：“還有你王權！上路把謝清予壓得塔都不敢出，還喊着讓周天璟去抓，人家抓得着嗎？你那走位，跟腦血栓患者似的，對面技能都不用瞄準，閉着眼睛都能中！”
白旭易越說越起勁，笑得前仰後合：“就你們倆這水平，有啥實力啊，雖然我現實打不過你們，但是在網絡上，我把你們當野怪刷了，我說白了我閉着一只眼睛打野都能把你們摁在地上摩擦！下次再組隊，建議你們倆綁一塊兒走，起碼能湊個完整的腦子！”
白旭易的嘲諷還沒來得及收尾，耳機裏就傳來了王權冷颼颼的聲音：“線上嘴炮打得挺響，有本事現實裏來練練？地址發你，我隨時有空。”
周天璟跟着慢悠悠補刀，語氣裏帶着笑意，卻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感：“正好，我家武鬥場空着，你要是敢來，我們陪你活動活動筋骨，省得你在峽谷裏耀武揚威。”
這話一出，剛才還囂張得沒邊的白旭易瞬間沒了聲，過了半天才訕訕地笑了兩聲，氣焰全消：“咳咳，開個玩笑，都是兄弟，別當真啊！”
他連忙轉移話題，聲音都弱了八度：“那什麼，我突然想起來我媽喊我吃夜宵，先撤了啊！下次再約，下次一定！”
話音未落，他就光速退出了隊伍語音，連帶着遊戲都直接下線，生怕晚一秒就被揪着兌現承諾。
語音頻道裏靜了兩秒，隨即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白旭易光速下線後，語音頻道裏的熱鬧勁兒還沒散。姚依南嚷嚷着家裏的門禁快到了，罵罵咧咧地退出了隊伍；許祈妍說在催她睡覺，臨走前還不忘叮囑大家下次再約；謝清予簡單道了句晚安，頭像便暗了下去；沈婧汐和劉蕪煙也跟着告別，說明天還要修煉。
不過片刻功夫，剛才還吵吵嚷嚷的語音頻道就只剩王權和周天璟兩人。
“早點休息。”周天璟的聲音依舊溫和，說完也下了線。
喧鬧徹底褪去，老房子裏重新安靜下來，可王權卻沒再覺得空落落的。耳機裏殘留的笑罵聲、調侃聲，還有剛才遊戲裏你來我往的熱鬧，像一股暖流，悄悄淌過心底。
那些細碎的溫情，密密麻麻地填滿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他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月光明晃晃地掛在天上。指尖劃過手機屏幕，最後關掉了遊戲客戶端，起身走到臥室。
被褥帶着陽光曬過的淡淡味道，他躺下去，沒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夢裏沒有空蕩蕩的房間，只有一群人吵着鬧着，喊着他的名字，要和他再開一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