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化身的“蝕”之怪物佇立在實驗室中央,身軀扭曲如麻花,每一寸皮膚都流淌着灰黑色的黏液,骨刺從關節處瘋狂生長,脊椎法杖與他的右臂融爲一體,化作一柄滴落毒液的巨刃。他的頭顱裂開成四瓣,露出裏面旋轉的墨綠色漩渦,那是純粹的“蝕”之能量凝聚的核心。
“毀滅……才是終點!”怪物發出不似人聲的咆哮,聲波震得實驗室的金屬牆壁簌簌作響,符文燈光忽明忽滅。
林燼站在衆人身前,腕骨上的印記熠熠生輝。“初源”的力量在他體內流淌,與他自身的血脈完美融合,那些關於第四紀元的記憶碎片如同水般涌來——他看到了“造神計劃”的初衷,並非創造武器,而是想找到“靈”與“蝕”共存的方法;看到了“初源”在失控前的最後一刻,將殘存的人性注入了血脈,留給了未來的“容器”。
“你不懂。”林燼的聲音平靜卻有力,“毀滅不是終點,是循環的一部分。就像白天過後是黑夜,寒冬過後有春天,‘蝕’的存在,是爲了讓文明學會敬畏,而非玉石俱焚。”
“狂妄!”怪物嘶吼着揮出巨刃,墨綠色的“蝕”之斬擊如同新月般橫掃而來,所過之處,金屬地面被切割出深不見底的溝壑,空氣都在滋滋作響。
白玥法杖急揮:“星輝·壁壘!”
淡藍色的光幕瞬間展開,卻在接觸到斬擊的刹那寸寸碎裂。白玥悶哼一聲,被震得後退數步,嘴角溢出鮮血。石山怒吼着沖上,巨錘帶着山崩之勢砸向怪物的頭顱,卻被對方隨手一揮的黏液纏住,錘身迅速鏽蝕,連帶着石山的手臂都泛起灰黑色。
“石山!”林燼心頭一緊,體內力量驟然涌動。
他沒有選擇吞噬“蝕”,而是伸出手,掌心綻放出金紫交織的光芒。那些飛濺的“蝕”之黏液在半空中突然停滯,像被無形的網兜住,隨後竟開始逆轉流動,順着光芒回到怪物身上。
“這不可能!”怪物的漩渦瞳孔猛地收縮,“你怎麼能控‘蝕’?”
“因爲我懂它。”林燼一步步向前,每一步落下,地面的符文都亮起金紫雙色光芒,“它不是你的奴隸,是宇宙的呼吸。你強行扭曲它的意志,只會被反噬。”
他的“墟靈親和”能力在此刻升華到極致,不僅能與廢墟共鳴,更能觸及“蝕”的本源。他能“聽”到那些被“蝕”吞噬的靈魂在哀嚎,能“看”到墨的意識在怪物體內痛苦掙扎——他並非完全自願獻祭,而是被對“絕對秩序”的偏執瘋了心智。
“老陳,帶大家退後!”林燼喊道,同時對石山喝道,“把巨錘扔給我!”
石山毫不猶豫,猛地掙脫黏液,將鏽蝕的巨錘擲向林燼。林燼接住巨錘,金紫雙色光芒注入其中,那些鏽蝕瞬間褪去,錘身浮現出與他腕骨印記相同的符文,散發出前所未有的威壓。
“以‘初源’之名,引‘墟靈’之力,承平衡之責——”林燼舉起巨錘,聲音響徹整個實驗室,“歸還吧,不屬於你的東西!”
巨錘落下的瞬間,整個實驗室的符文同時爆發,無數舊紀元的機械殘骸從地面升起,在他身後組成一對巨大的翅膀,一半是閃耀的金色靈源,一半是流動的暗紫色“蝕”。林燼的身影在光芒中顯得無比高大,仿佛真的化作了連接兩極的橋梁。
怪物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瘋狂地釋放“蝕”之能量,墨綠色的洪流如同海嘯般涌向林燼。但這一次,洪流在接觸到金紫光芒的瞬間,就被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一部分融入金色靈源,一部分回歸暗紫色“蝕”,形成完美的循環。
“不!我的秩序!”怪物發出絕望的嘶吼,猛地沖向林燼,巨刃直刺他的心髒。
林燼沒有躲閃,任由巨刃刺穿身體。墨綠色的毒液在他體內蔓延,卻被金紫光芒迅速淨化。他伸出左手,按在怪物的漩渦頭顱上,輕聲說:“醒醒吧,墨。你追求的不是秩序,是孤獨。”
他的聲音仿佛帶着某種魔力,怪物的動作驟然停滯,漩渦頭顱中閃過一絲清明,那是屬於墨的人類意識。“文明……真的可以……”
“可以的。”林燼的眼神溫和,“只要有人願意理解,願意平衡,而不是毀滅。”
墨的意識在掙扎中漸漸消散,怪物的身軀開始崩潰,化作無數光點融入林燼身後的翅膀。當最後一點“蝕”被淨化,實驗室突然劇烈震動,天花板開始坍塌——失去了“蝕”的支撐,這座第四紀元的建築終於走到了盡頭。
“快逃!”老陳拽起受傷的白玥和石山,朝着來時的通道跑去。
林燼看着正在崩塌的實驗室,那些符文在熄滅前,最後一次組成了完整的地圖,指向穹頂之外的某個方向——那是漫遊者號的位置。他轉身跟上衆人,身後的金紫翅膀緩緩消散,腕骨上的印記恢復了平靜,只剩下淡淡的紋路,像一枚溫和的胎記。
當他們沖出船塢時,整個水下穹頂都在下沉,巨大的氣泡從裂縫中涌出,帶着實驗室的殘骸墜入死寂之海的深處。
飛艇早已等候在平台上,衆人剛登上甲板,就看到遠處的海面上,一艘巨大的移動堡壘正在緩緩駛來。堡壘的船身布滿了舊紀元的科技造物,頂端的煙囪冒着白色的蒸汽,側面印着一個熟悉的符號——正是林燼金屬片上的紋路。
“是漫遊者號!”白玥驚喜道。
漫遊者號靠近後,一道舷梯放了下來,一個穿着白大褂、頭發花白的老者站在梯口,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他的前別着一枚徽章,和林燼師父的金屬片一模一樣。
“終於等到你了,小燼。”老者的聲音慈祥而熟悉。
林燼渾身一震,看着老者的面容,眼淚突然涌了出來:“師……師父?”
老者笑着點頭,眼眶也有些溼潤:“我沒死,當年被困在漫遊者號上,一直在等你解開血脈的秘密。”他看向白玥和石山,“還有你們,勇敢的孩子,快上來吧。實驗室的崩塌引發了‘蝕’,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
飛艇被漫遊者號牽引着,緩緩駛離正在下沉的穹頂。林燼站在漫遊者號的甲板上,回頭望去,死寂之海的水面上,金色與暗紫色的光芒正在緩緩消散,只留下一圈圈漣漪,仿佛在訴說着一個紀元的落幕。
他摸了摸腕骨上的印記,那裏已經不再發燙,只有一絲溫暖的餘溫。他知道,自己既沒有成爲毀滅一切的武器,也沒有變成高高在上的神,只是成爲了一個普通人——一個懂得平衡、懂得責任的普通人。
白玥走到他身邊,腕骨上的淡藍色紋路與他的印記輕輕呼應,兩人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希望。
石山扛着修復好的巨錘,在一旁哈哈大笑:“早就說過跟着我有肉吃!接下來去哪?我聽說上層的浮空城有好多好酒!”
老陳拍了拍林燼的肩膀:“老林說,漫遊者號上有能治好所有人的醫療艙,還有第四紀元最全的圖書館。等大家養好了傷,我們或許可以去上層看看——不是爲了復仇,是爲了讓他們明白,中層和下層,也有值得尊重的文明。”
林燼抬頭望向天空,灰黑色的雲層正在散去,露出一片清澈的藍色。他知道,紀元的輪回或許還會繼續,“蝕”或許還會降臨,但只要有人記得平衡的道理,記得文明的傳承,希望就永遠不會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