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地火烽煙
紫金山北麓，屍蛟斃命處的腥臭與陰寒尚未完全散去。張天傲盤坐在背風處，周身籠罩着一層極其微弱的、溫潤的土黃色光暈。那是岱嶽府君的本源之力在自行運轉，配合他緩慢的呼吸吐納，一絲絲汲取着腳下大地深處最純淨的“地氣”，修復着近乎涸的經脈與疲憊不堪的心神。玄黑指環寂靜無聲，只有指尖傳來一縷恒定的溫涼，穩固着他的神魂基。掌心那武帝劍意印記，則徹底沉寂下去，只餘一點淡淡的金痕，仿佛陷入了深度休眠，需得長時間溫養才能恢復鋒芒。
足足調息了半，直到頭偏西（即便在陰霾天也能感知光暗變化），張天傲才感覺體內那股空乏欲嘔的虛弱感稍稍緩解。力量恢復不到三成，精神依舊倦怠，但基本的行動能力與感知已無大礙。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屍蛟雖滅，但其盤踞多年，邪氣浸染地脈，難保不會吸引其他不淨的東西，或者催生出新的邪祟。
他起身，最後看了一眼那依舊幽暗、但邪氣已然潰散大半的石窟，以及地上那灘正被大地緩慢“消化”的污穢膿跡，確認沒有新的異動後，便轉身朝着紫金山南麓方向行去。
掌心那屬於朱元璋“許可”的精神烙印，依舊清晰。對於北麓的探查結果，似乎已被某種冥冥中的聯系反饋了回去，烙印中傳來的“催促”與“關注”意味，更多轉向了南邊那散發着熾熱暴戾氣息的區域。
南麓的景象，與北麓的陰溼腐朽截然不同。空氣燥灼熱，吸入肺裏帶着一股硫磺和焦土的嗆人氣息。樹木稀疏，且大多呈現焦黑色，如同被烈火反復灼燒過，卻又不曾倒下，扭曲的枝指向天空，仿佛在無聲地控訴。地面上的岩石多呈暗紅色，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龜裂的縫隙中，隱隱有暗紅色的、粘稠如岩漿的光芒流動，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高溫。
越靠近山腰那片標注爲古溫泉遺跡的區域，溫度越高，空氣也越發扭曲。視線所及，一片赤紅荒蕪。怪石嶙峋，地面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孔洞，有的正“嗤嗤”地噴出灼熱的白氣，有的則靜靜流淌着緩慢蠕動的、暗紅色的熾熱流質，偶爾鼓起一個氣泡，“啵”地一聲炸開，濺射出幾點火星。
這裏，便是朱元璋口中“火坑子”所在，也是那熾熱暴戾邪氣的源頭。
甫一踏入這片“焦土”的邊緣，張天傲便感覺皮膚一陣刺痛，口舌燥。體內的府君本源自發運轉，在體表形成一層極淡的土黃色光膜，抵御着外界的酷熱與火毒侵蝕。但這股酷熱並非單純的物理高溫，更蘊含着一種狂躁、暴虐、仿佛要焚毀一切生機的邪惡意念，持續沖擊着他的心神。
“嗤——！”
他腳下，一塊看似堅固的暗紅色岩石突然裂開，一股橘紅色的火焰如同毒蛇般噴涌而出，直襲他的面門！速度極快，帶着熔金化鐵的高溫！
張天傲眼神一凝，雖身體狀態不佳，但反應依舊不慢。他沒有硬抗，腳下步伐一錯，間不容發地向側後方滑開半步，同時右手食指上的玄黑指環微光一閃，一道極其細微卻堅韌的玄黑屏障在身前尺許處一閃而逝。
“噗！”
火焰撞在屏障上，發出一聲悶響，四散濺開，將周圍的地面灼出一個個焦黑的小坑。屏障雖然擋住了火焰，但傳來的反震之力也讓張天傲氣血微微一蕩，暗暗心驚。這火焰的威力，比預想的更強，且蘊含着一絲混亂的靈性，並非單純的凡火。
他更加警惕，步步爲營，將感知提升到極限。在這裏，府君本源提供的“大地親和”受到了極大削弱，腳下的地脈仿佛被那股熾熱邪力“燒”得沸騰而混亂，難以提供穩定的支持。他更多只能依賴指環的守護和自身恢復不多的靈力。
深入約百丈，前方出現了一片相對開闊的窪地。窪地中央，是一個直徑超過五十米的、不斷翻滾沸騰着的巨大岩漿池！池中不是純粹的岩漿，而是混雜着暗紅、橘黃、慘綠等詭異色澤的粘稠流體，不斷冒出碩大的氣泡，炸開時釋放出刺鼻的硫磺毒氣和灼熱的氣浪。
而在岩漿池的邊緣，匍匐着一頭龐然大物。
它通體覆蓋着暗紅色的、如同冷卻熔岩般的厚重甲殼，甲殼縫隙間流淌着熔岩般的火光。形態類似巨蜥，卻有六條粗壯的、如同石柱般的肢體，末端是鋒利的、能輕易抓裂岩石的爪子。一條粗長的尾巴拖在身後，尾尖呈錘狀，同樣燃燒着火焰。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頭顱——沒有眼睛，只有一張占據了頭顱大半的、布滿螺旋狀利齒的巨口，以及額頭正中央一顆不斷明滅、如同熔爐核心般的熾白光球！
這怪物並非完全實體，身體有部分與下方的岩漿池相連，仿佛是從池中“生長”出來的一般。它此刻似乎處於一種半沉睡狀態，隨着岩漿池的翻滾而微微起伏，發出低沉的、如同風箱拉動般的呼吸聲，每一次呼吸，都引得周圍熱浪滾滾，火星四濺。
“赤煉地龍……或者說，是某種被地火邪念侵染異化的古老地脈精魄……”張天傲心中凜然。這東西，一看就比北麓那屍蛟更難對付。它不僅體型更大，甲殼更厚，而且與這岩漿池地脈相連，幾乎擁有無窮無盡的火力和恢復能力。更要命的是，它散發出的那種焚盡一切的暴虐意志，比屍蛟的陰寒更加直接、更具侵略性。
直接硬拼？以他現在的狀態，無異於以卵擊石。
必須智取，或者……找到它的弱點。
張天傲隱匿在一塊相對高大的焦黑怪石後面，仔細觀察。那怪物額頭中央的熾白光球，似乎是它能量與意識的核心。但想要攻擊那裏，必須先突破它那厚重的熔岩甲殼和恐怖的火焰吐息。
岩漿池……是它的力量源泉，也是束縛？如果……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心中浮現。他想起府君本源雖被此地火氣克制，但其“鎮嶽安土”的本質未變。能否嚐試引動一絲本源，去擾、甚至暫時“安撫”或“隔斷”一小片區域的地脈，削弱這怪物與岩漿池的聯系？
還有，朱元璋的土德之氣，能否在此地起到“以土掩火”、“釜底抽薪”的效果？
風險極大，但似乎別無他法。
他屏息凝神，開始小心翼翼地嚐試。首先，將心神沉入體內那點府君本源，將其力量極致內斂、凝聚，如同在狂風中護住一點微弱的燭火，然後，將其化作一極其纖細、卻堅韌無比的“地脈探針”，向着岩漿池邊緣、怪物身軀與池子連接處，那看似最不穩定、能量流轉最激烈的區域，悄無聲息地“探”去。
這個過程異常艱難。周圍的火毒邪念瘋狂沖擊着他的心神，試圖污染、焚毀這縷外來的“異種”地氣。張天傲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瞬間被蒸發），咬牙堅持，憑借着指環對神魂的穩固和自身意志的頑強，一點點推進。
就在那縷本源之力即將觸及目標區域時——
“吼——！！！”
岩漿池中的赤煉地龍，仿佛感應到了某種細微的“異樣”入侵，猛地從半沉睡中驚醒！它沒有眼睛的頭顱驟然抬起，額心的熾白光球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巨口張開，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狂暴的音浪混合着灼熱的氣流，將周圍許多較小的石塊都掀飛出去！
“被發現了！”張天傲心中一驚，立刻收回那縷本源之力，身形爆退！
但已經晚了！
赤煉地龍那龐大的身軀異常靈活地一轉，粗長的火焰巨尾如同攻城錘般，帶着呼嘯的風聲和灼熱的高溫，橫掃而來！覆蓋範圍極大，速度極快！
避無可避！
張天傲只得將恢復不多的靈力瘋狂注入指環，同時將府君本源全力催發護住周身！
“轟——！！！”
火焰巨尾狠狠砸在他藏身的怪石上，也掃中了他勉力撐起的護體光暈！
怪石瞬間爆碎成無數燃燒的碎塊！張天傲如同被火車頭正面撞中，護體光暈劇烈閃爍後轟然破碎！他整個人噴出一口鮮血，如同斷線風箏般向後拋飛出去，重重摔在數十米外的焦黑地面上，又翻滾了十幾圈才停下。渾身骨骼欲裂，五髒六腑仿佛移了位，口更是辣地疼痛，顯然受了不輕的內傷，連那身月白長衫都被灼得焦黑破爛。
赤煉地龍一擊得手，並未停止。它那龐大的身軀竟然從岩漿池中緩緩站起，露出了下方更加猙獰的、與岩漿相連的腹部結構。它邁開六條石柱般的巨腿，每一步都讓大地震顫，朝着張天傲倒地的方向，不緊不慢地來。額心的光球鎖定了張天傲，巨口中，更加熾烈、顏色近乎純白的火焰正在醞釀、壓縮，散發出毀滅性的氣息。
張天傲掙扎着想要爬起，卻牽動傷勢，又咳出一口帶着焦糊味的鮮血。體內力量幾乎被剛才那一擊打散，指環光芒黯淡，府君本源也消耗嚴重。面對步步近、火焰即將臨頭的絕境，一股冰冷的絕望感涌上心頭。
難道……要死在這裏了？
不！始皇、武帝、府君、甚至洪武皇帝的“許可”還在身！他不能死在這裏！
他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就要不顧一切，再次強行催動那沉寂的劍意印記，哪怕反噬自身，也要做最後一搏！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昂——！！！”
一聲清越、高亢、仿佛能穿透雲霄、滌蕩神魂的奇異鳴響，毫無征兆地從極遠的天際傳來！
這聲音，非龍非鳳，非鍾非磬，卻帶着一種浩渺、滄桑、而又充滿無畏探索精神的磅礴氣韻！它響起的瞬間，竟然奇跡般地壓過了赤煉地龍的火焰咆哮，也驅散了張天傲腦海中因絕望而生的混亂！
赤煉地龍的動作猛地一滯，額心光球的光芒閃爍不定，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性質迥異的鳴響感到一絲困惑與……警惕？它口中醞釀的純白火焰也隨之微微一滯。
張天傲也愕然抬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是東南方的天際，長江下遊，更遠處似是東海的方向！
只見那被鉛雲和硝煙籠罩的天穹之下，一片奇異的光影正以驚人的速度破空而來！
那並非飛鳥，也非流光，而是……一艘船！
不，那是一支艦隊！
爲首者，是一艘龐大到超乎想象的木質寶船！船身長達數百米，高聳如樓，分有數層，雕梁畫棟，飛檐鬥拱，雖是木制，卻通體流轉着溫潤如玉的青色寶光，船體之上，無數繁復玄奧的符文若隱若現。船上矗立着九巨大的桅杆，此刻並未懸掛風帆，而是各自懸浮着一面巨大的、繪制着月星辰、山海異獸圖案的青色旗幟，無風自動，獵獵作響，散發出鎮壓風浪、辟易邪祟的靈光！
寶船之後，跟隨着大小數十艘形制各異、但同樣靈光閃爍的護航船只，雖不及寶船宏偉，卻也絕非凡品。整支艦隊排列成嚴謹的陣型，破開雲層，無視地心引力，浩浩蕩蕩朝着紫金山方向駛來！艦隊所過之處，雲開霧散，連空氣中混亂的能量流都似乎被一股堂皇正大、卻又兼容並包的力量撫平了許多！
寶船船頭，傲然立着一道身影。
那人身着明代內官蟒袍（形制卻更顯古老莊重），面白無須，目光深邃如海，面容清癯而堅毅。他頭戴三山帽，腰懸寶劍，左手托着一方光華內斂的羅盤，右手虛引前方。周身並無耀眼光芒，卻自有一股如山如海、歷經萬險而不磨的磅礴氣度，與腳下寶船渾然一體！
“這是……寶船？！下西洋的寶船？！那人……難道是……”張天傲腦中如同劃過一道閃電，一個在華夏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卻又充滿傳奇與謎團的名字呼之欲出！
幾乎同時，明孝陵方向，那口“江山缸”旁，傳來朱元璋一聲混雜着驚訝、復雜、以及一絲不易察覺感慨的冷哼：
“三寶？！這小子……居然也沒‘死’透？還弄出這麼大陣仗？！”
寶船船頭，那蟒袍宦官的目光，如同利劍般穿透空間，先是掃過下方狼狽不堪的張天傲，尤其在感受到他體內那幾股熟悉的、卻又讓他眉頭微皺的混雜氣息時，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他的目光便牢牢鎖定了那頭正昂首對着艦隊發出威脅性低吼的赤煉地龍。
“孽畜！安敢在鍾山靈地、天子腳下撒野！”清朗而威嚴的聲音，並不高亢，卻清晰地響徹天地，帶着一種久居上位、統帥千軍萬馬遠航異域的威儀，“驚擾帝陵，荼毒山川，其罪當誅！”
他右手並指如劍，朝着下方赤煉地龍遙遙一點！
“四海平波印，鎮！”
話音落處，他左手托着的那個羅盤驟然光芒大放！盤面上，代表四海的刻度急速旋轉，一道凝練如實質、呈淡藍色、內裏仿佛有萬千波濤虛影流轉的四方光印，自羅盤中射出，見風即漲，瞬間化作百丈大小，如同天帝玉璽，攜帶着鎮壓四海、平息風浪的無上偉力，朝着赤煉地龍當頭罩下！
赤煉地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它放棄了近在咫尺的張天傲，仰天發出狂暴的怒吼，額心光球爆發出最熾烈的白光，巨口中醞釀已久的純白毀滅火焰，如同逆流而上的火山，悍然噴向那鎮壓下來的藍色光印！
“轟隆——！！！！”
純白火焰與淡藍光印在半空中轟然對撞！
沒有想象中驚天動地的爆炸，而是發出了一種奇異的、如同萬丈海拍擊在萬年礁石上的沉悶巨響！藍色光印微微震動，表面波瀾起伏，仿佛真的有四海之力在流轉、卸力、鎮壓！而那足以焚山煮海的純白火焰，竟被這光印中蘊含的“平波”、“定海”之意層層削弱、分散、吸納！
光印雖然下壓之勢減緩，卻依舊堅定而不可阻擋地落下！
赤煉地龍驚怒交加，龐大的身軀瘋狂扭動，六爪刨地，掀起漫天燃燒的碎石，粗長的火焰巨尾再次狠狠抽向光印！
“冥頑不靈！”寶船上的蟒袍宦官——三寶太監鄭和（張天傲幾乎已能確定）——冷哼一聲，右手劍指一變。
“分！”
那巨大的淡藍光印驟然一分爲四，化作四道稍小卻更加靈活的藍色流光，如同四條有靈性的水龍，瞬間避開了火焰巨尾的抽擊，從四個方向，纏上了赤煉地龍的四肢關節與頸部！
“嗤嗤嗤——！”
藍色流光觸及赤煉地龍熔岩甲殼的瞬間，發出劇烈的侵蝕聲響！那並非高溫灼燒，而是蘊含着“水”之柔韌、“海”之浩瀚的法則力量，在強行滲透、瓦解、中和赤煉地龍體表的熾熱邪力與地火聯系！
“吼——！！！”
赤煉地龍發出痛苦與憤怒到極點的咆哮，瘋狂掙扎，想要掙脫水龍的束縛，回到岩漿池中。但四條水龍堅韌無比，死死纏住，不斷削弱它的力量，並開始將它那龐大的身軀，一點點從岩漿池邊緣拖離！
失去了與岩漿池地脈的即時連接，赤煉地龍的氣息肉眼可見地衰落下去，體表的熔岩光芒也迅速黯淡。
鄭和立於船頭，目光冷靜，看着垂死掙扎的赤煉地龍，再次抬手：
“四海之水，聽吾號令——滌蕩妖氛，歸於平靜！”
隨着他這聲蘊含無上法力的敕令，那四條水龍猛地光芒大放，瞬間化作四道沛然莫御的藍色洪流，如同決堤的海嘯，從赤煉地龍的關節傷口處瘋狂涌入其體內！
“嗷——！”
赤煉地龍發出了最後一聲短促而淒厲的哀嚎，龐大的身軀劇烈抽搐、膨脹，體表甲殼寸寸龜裂，縫隙中迸射出刺眼的藍白光芒！
“轟！”
最終，在一聲並不算特別響亮、卻異常沉悶的爆鳴中，赤煉地龍的身軀徹底炸裂開來！沒有血肉橫飛，而是化作無數燃燒着殘留火焰的暗紅色碎石和一股沖天的、混雜着邪念的熾熱蒸汽！
蒸汽迅速被天空中的寶船靈光驅散淨化，碎石則散落回岩漿池和周圍地面，發出嗤嗤的冷卻聲響。
那頭盤踞南麓、幾乎讓張天傲陷入絕境的恐怖地火邪物，就在這突如其來的“天降神兵”面前，被淨利落地鎮壓、淨化了！
張天傲看得目瞪口呆，心中震撼無以復加。這就是……三寶太監鄭和的力量？率領無敵艦隊，七下西洋，溝通萬邦，其本人，竟也擁有如此通天徹地的超凡偉力？而且，看他駕馭寶船、施展神通的手段，顯然並非剛剛蘇醒，而是早已“存在”，並一直在活動！
天空中的龐大艦隊緩緩降低了高度，靈光收斂，但那恢弘的氣勢依舊懾人。寶船之上，鄭和的目光再次落向下方重傷的張天傲，也遙遙望向了明孝陵的方向。
他身形未動，聲音卻清晰地傳到張天傲耳中，也似乎傳向了陵寢深處：
“下方小友，身負數位尊駕氣息，於鍾山除邪，勇氣可嘉。然此地非久留之地，邪穢雖除，地火猶紊，且隨本督登船，詳述情由。”
頓了頓，他的聲音稍微轉向孝陵方向，語氣帶着一種復雜的恭敬與疏離，拱手道：
“奴婢鄭和，遠航歸來，感知陛下陵寢氣動，特來拜見。驚擾之處，望陛下恕罪。此間之事，容奴婢稍後稟明。”
明孝陵深處，沉默了片刻，才傳來朱元璋那聽不出喜怒的粗嘎聲音：
“上來吧。咱也有話問你。”
張天傲掙扎着爬起，忍着傷痛，對着天空中的寶船艦隊，以及船頭那道傳奇身影，深深一禮。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被卷入了更深、更宏大的歷史漩渦之中。
（第十三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