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剛剛由尹蓮塘陪着喝了一口早茶，兩位嬤嬤就去而復返了。
而且臉上的憤怒一點沒少，反而還多了幾分。
她十分不滿地看向蘭嬤嬤。
蘭嬤嬤也沒有話說，只能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夫人，小姐實在不是我們幾個能教的，她不但對我們姐妹惡語相向，拳腳相加，更是對着夫人的嬤嬤也大放厥詞，恕我們沒有手段，指點不了侯府的千金小姐。”
侯夫人十分頭疼，但也只能陪着笑臉。
“泠心以前在晴洛山學武，所以性子難免直了些，若是有什麼冒犯的地方，還要請兩位嬤嬤寬宥。這件事情也怪我，心太急，沒有跟泠心說清楚，讓兩位嬤嬤白跑一趟，我一定會好好訓導泠心。請兩位千萬不要放在心上，等我與泠心說明了，上門給二位賠禮。”
侯夫人本身就是有品級的貴婦人，現在這樣謙卑地同兩位教習嬤嬤說話，她們的怒氣馬上就平息了大半。
阮嬤嬤的臉色緩和了不少，殷嬤嬤更是直接笑着開口。
“夫人的難處我們也明白，今我們便先回去了，若是夫人以後有用得着的地方，隨時遣人來找，我們在所不辭。”
侯夫人見兩人的情緒都好了不少，才終於鬆了一口氣，讓丫頭把兩位嬤嬤送出去。
尹蓮塘一直在旁邊看着，心中已經多少有了些盤算。
侯夫人在兩位嬤嬤背影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後，便騰地一下變了臉色。
“蘭嬤嬤，你是我身邊的老人了，怎麼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蘭嬤嬤自然知道，侯夫人剛剛的和顏悅色是對着外人的，兩腿一軟，就跪下來。
“夫人，小姐身上有武功，若是她不願意，誰也不能強迫了她，更何況剛剛聽小姐說，是……是二位嬤嬤先不請自來，進了小姐的院子，所以小姐才把他們趕出去的。”
侯夫人冷哼一聲，“她既然在侯府住着，那就該聽我的教誨，我讓人來教習她怎麼了，幾時進門也不能趕出去呀！”
蘭嬤嬤還想說什麼，尹蓮塘已經了進來。
“伯母，這件事情，也怨不得姐姐，她以前一直是住在晴洛山的，自由自在慣了，在京中，自然會覺得有幾分拘束，想來對着兩位嬤嬤動手也絕對不是故意的。”
不說還好，一說反而提醒了侯夫人。
“對！她還隨意對外人動手，阮殷二人可是京裏有名的人物，貴女命婦圈子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若是她二人把這件事傳了出去，泠心可真的是出了名了！”
侯夫人越想越氣，“去，趕快把她給我叫過來！”
蘭嬤嬤見侯夫人終於要放過她了，立刻爬起來，再跑一趟水心閣，喊人去了。
——
白芍剛剛才對自家小姐崇拜了一番，轉眼，就見蘭嬤嬤又回來了，心中有些奇怪。
“蘭嬤嬤，您怎麼又過來了？”
蘭嬤嬤嘆了一口氣，“夫人有請小姐。”
白芍一聽，頓時緊張起來，看向屋子裏，然後又趕緊向蘭嬤嬤打聽消息。
“嬤嬤，夫人是生氣了嗎？”
蘭嬤嬤看了看裏面，點了點頭，“剛剛把那兩個嬤嬤送走，就來請小姐了，你讓小姐好生同夫人說話，免得吃罰。”
白芍點點頭，便進了屋子喊人。
還不等她開口，顧泠心已經先一步抬頭，“剛剛誰來了？蘭嬤嬤？”
“是的，說是夫人找您。”白芍有些緊張地看向顧泠心。
顧泠心不以爲意，“意料之中，走吧。”
白芍在腦中把要說的話顛三倒四地排了好幾遍，才終於出口，“小姐，夫人好像正在氣頭上呢，您要不要跟夫人服個軟。”
顧泠心笑笑，“白芍，母親是講道理的人，你放心好了。”
白芍聽了顧泠心的話，沒有放心，反而更擔心了。
夫人若是真的講道理，就該知道，阮殷二位嬤嬤確實是冒犯了小姐。小姐這麼做無可厚非，本不需要興師動衆地問罪。
顧泠心卻不管這些，抬腳就往正廳的方向走。
尹蓮塘已經被禁止進入含芳院了，侯夫人幾乎是時時刻刻都把她帶在身邊，那也只能在正廳了。
——
如顧泠心所料，剛轉進正廳，她便見到尹蓮塘正在給侯夫人端糕點，兩人不知說了什麼，侯夫人的臉色已經緩和了不少。
忽然侯夫人眼睛一偏，看見了顧泠心，眼神頓時又凌厲了起來。
尹蓮塘幾乎是立刻就明白顧泠心來了，乖巧退到一邊站着。
“蓮塘，你站着做什麼，你又沒有做錯事。”侯夫人板着臉，指着自己下首右側的位置，“你坐着。”
顧泠心明白，這是侯夫人故意給她臉色。
她比尹蓮塘大，又是家裏唯一的女兒，侯夫人叫人過來說話，下首右側的位置應該是她來坐，尹蓮塘只能坐在左側。
現在讓尹蓮塘坐在右側，就是讓顧泠心別坐了。
顧泠心心中一片冰涼，她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怎麼了，一直同自己有着這麼深的誤會，也不給自己留應該有的顏面。
她狠狠瞪了尹蓮塘一眼。
尹蓮塘立刻從右一的位置站了起來，“我……我還是不坐了。”
侯夫人卻像是心中的火忽然被點燃似的，“讓你坐你便坐，這個家裏難道我還做不了主了？”
顧泠心冷笑一聲，“母親喚女兒來，若是只爲看蓮塘妹妹坐這個位置，那女兒已經看過，可以走了嗎？”
侯夫人本來就是想讓顧泠心主動認錯，可是顧泠心冥頑不靈，對着蓮塘瞪眼，現在更是直接出言諷刺。
她火冒三丈，一拍桌子，“逆女！你知道把阮嬤嬤殷嬤嬤請來要費多少功夫，要花多少銀子嗎，你一句不需要，都要讓侯府成了天大的笑話了！你居然還不知錯！”
顧泠心站得筆直，如同是凜冽風中的楊樹，“女兒不知錯在哪裏。”
侯夫人直接站了起來，“你對着兩位嬤嬤動手不是錯？你忤逆母親不是錯？竟然還說自己沒有錯。”
顧泠心據理力爭，“那兩個嬤嬤不經人通傳，直接進了我的院子，頤指氣使還對着白芍口出惡言，我只不過是把她們送出去，絲毫沒有傷到她們，這算什麼錯。”
“您說的話，我句句都有聽，不知道是哪裏忤逆了母親，還望母親指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