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想走?”
姜苒冷笑,“把我家砸成這樣,污蔑完我就想一走了之?馬科長,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你想怎麼樣?”
馬建國瞪着眼,“我是爲了工作!是爲了大院的安全!有點誤會怎麼了?”
“誤會?”
姜苒轉頭看向張鐵軍,“張科長,這種沒有任何證據,僅憑個人臆測就私闖民宅、暴力搜查的行爲,在保衛科的條例裏,叫誤會嗎?”
張鐵軍被問住了。
這當然不叫誤會。
這叫!
尤其是針對烈士家屬,這性質更惡劣。
“馬建國同志。”
張鐵軍沉着臉,“給姜苒同志道歉!”
“我不道!”
馬建國脖子一梗,“我有啥錯?她是嫌疑人!我這是合理懷疑!”
“合理懷疑?”
姜苒笑了。
笑得讓人心裏發慌。
“既然馬科長這麼喜歡‘合理懷疑’,那我也有個懷疑。”
她往前走了一步,視着馬建國。
“我懷疑,馬科長你是賊喊捉賊。”
“你……你放屁!”
馬建國跳了起來,“我可是國家部!我剛通過組織的審查!”
“是嗎?”
姜苒眼神微閃,拋出了手鐗。
“那爲什麼這幾天深夜,我總能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往你家搬東西?”
“而且……”
她頓了頓,聲音壓低了幾分,卻剛好能讓周圍的人都聽見。
“我還在樓道裏聞到過一股奇怪的味道。不像是肉味,倒像是……發黴的舊書味,還有……那種只有資本家才有的,銅臭味。”
這話一出。
全場譁然。
舊書?銅臭?
在這個年代,這幾個詞可是極其敏感的。
那是“四舊”,是“封資修”!
馬建國臉色大變:“你血口噴人!我家哪來的那些東西!”
“有沒有,搜搜不就知道了?”
姜苒把剛才馬建國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馬科長既然這麼清白,應該不怕搜吧?”
“就像你剛才說的,要是搜不出來,我給你磕頭認錯。但要是搜出來了……”
姜苒的目光變得像刀子一樣鋒利。
“那就請馬科長解釋解釋,一個剛被釋放、還在接受調查的人,家裏爲什麼會有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你敢搜我?”
馬建國氣笑了,“我是後勤科長!你有什麼資格搜我?”
“我沒資格。”
姜苒看向張鐵軍,目光堅定。
“但張科長有。”
“張科長,爲了證明保衛科的公正,爲了不讓大家覺得這是在針對烈士家屬的打擊報復。”
“我請求,對馬建國家進行同樣的搜查!”
“如果我誣告,我願意承擔一切法律責任!”
這番話,擲地有聲。
把張鐵軍架在了火上。
搜,得罪馬建國。
不搜,得罪全大院的群衆,還得背上處事不公的罵名。
張鐵軍看了看周圍那一雙雙盯着他的眼睛。
又看了看一臉心虛、眼神閃爍的馬建國。
他心一橫。
媽的,拼了!
反正馬建國這孫子也不是什麼好鳥,要是真能搜出點什麼,那也是大功一件!
“好!”
張鐵軍大手一揮,“爲了公平起見,搜!”
“老張!你敢!”
馬建國慌了。
他是真的慌了。
雖然他沒藏什麼舊書,但他家裏確實有些見不得光的東西——那是他這次出來後,剛收的一筆“好處費”,還沒來得及轉移。
“這是群衆的呼聲!是組織的程序!”
張鐵軍本不聽他廢話,一把推開馬建國。
“走!去馬家!”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從姜家出來,轉頭沖進了對門的馬家。
局勢瞬間反轉。
剛才還是不可一世的搜查者,現在變成了被搜查的對象。
馬建國被兩個事架着,臉色煞白,兩條腿直打哆嗦。
“這是違法的!你們沒有搜查令!我要告你們!”
他拼命掙扎,但在那兩個壯小夥手裏,就像只被捏住脖子的雞。
“少廢話!”
張鐵軍這會兒也豁出去了。
既然得罪了,那就得罪到底。
“馬建國,你要是心裏沒鬼,怕什麼搜查?”
門被推開。
馬家屋裏暖烘烘的,爐火燒得正旺。
和姜家那冰窖比起來,這裏簡直就是天堂。
桌上還擺着那盤沒吃完的鹹菜和饅頭,看着倒是挺清貧。
“搜!”
張鐵軍一聲令下。
幾個事立刻散開,動作熟練地開始翻箱倒櫃。
姜苒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
嘴角掛着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馬建國,你不是喜歡玩陰的嗎?
那我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陰”。
其實,早在馬建國剛放出來的那個晚上。
姜苒就利用空間的“穿透”功能(她在空間裏可以看到外界一定範圍,並且可以將空間物品投放到視線所及之處),給他送了一份“大禮”。
那份禮物,就藏在他家那個看起來最不起眼、最安全的地方。
“報告科長!櫃子裏只有幾件衣服!”
“報告!床底下只有幾雙臭鞋!”
搜查進行了十幾分鍾,似乎一無所獲。
馬建國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他那筆“好處費”藏在煤堆下面,包了好幾層油紙,應該很難被發現。
只要那個沒被翻出來,其他的他都不怕。
“哼!我就說我是清白的!”
馬建國又抖起來了,“姜苒!你這是誣告!我要讓你坐牢!”
姜苒沒理他。
她的目光,看似無意地落在了馬家客廳角落的一個大木箱子上。
那個箱子看起來很舊,上面堆滿了雜物和報紙。
其實,早在馬建國剛放出來的那個晚上。
姜苒就利用空間的“穿透”功能,給他送了一份“大禮”。
那份禮物,是她在逛廢品收購站尋找舊報紙時,在一個舊紅木櫃子的夾層裏意外發現的。當初她只覺得這幾金條和那個刻着洋文的奇怪零件或許有用,便順手收進了空間,沒想到今天成了送馬建國上路的催命符。
“張科長。”
姜苒突然開口,“那個箱子,還沒查過吧?”
馬建國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心裏咯噔一下。
那個箱子?
那是他以前用來裝舊文件的,早就廢棄了,裏面應該只有些爛紙。
但這死丫頭怎麼突然提這個?
“查那個箱子!”
張鐵軍指了指角落。
一個事走過去,把上面的雜物搬開。
箱子沒上鎖。
事伸手掀開了蓋子。
“譁啦。”
裏面確實是一堆舊報紙和文件。
馬建國鬆了口氣:“看吧!就是些破爛!能有什麼?”
事隨手翻了翻,正準備合上蓋子。
突然。
他的手觸到了箱子底部的一個硬物。
觸感冰涼,沉重。
而且,形狀很規則。
事愣了一下,把面上的報紙全部扒開。
下一秒。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那些泛黃的舊報紙下面。
靜靜地躺着一個小巧精致的鐵皮盒子。
盒子上,印着幾個醒目的洋文。
那是……外語!
在這個年代,家裏出現這種帶有外語標識的東西,本身就很敏感。
“這是什麼?”
張鐵軍大步走過去,拿起那個鐵盒子。
很沉。
馬建國徹底懵了。
這不是他的東西!
他家裏怎麼會有這種洋玩意兒?
“我……我不道啊!這不是我的!”
馬建國尖叫起來,“這是栽贓!是陷害!”
“打開看看。”
姜苒在門口幽幽地補了一刀。
張鐵力摳開鐵盒的蓋子。
“啪。”
蓋開。
金光。
耀眼的金光,瞬間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盒子裏,整整齊齊地碼着三金條!
大黃魚!
而在金條下面,還壓着一本黑色的筆記本,和一個微型的、看起來很復雜的電子元件。
那是……發報機的零件?!
“嘶——”
張鐵軍手一抖,差點把盒子扔地上。
這性質變了。
徹底變了。
如果是錢,頂多是貪污。
如果是金條,那是來源不明。
但如果是發報機零件……
那是敵特!
是通敵叛國!
“馬建國!”
張鐵軍猛地拔出腰間的,黑洞洞的槍口直接頂在了馬建國的腦門上。
他的聲音都在發抖,那是激動的,也是嚇的。
“你……你竟然是敵特?!”
“不!不是我!我沒有!”
馬建國看着那盒東西,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他渾身癱軟,直接尿了褲子。
“冤枉啊!我真不知道這是哪來的!這肯定是姜苒那個小賤人的!是她害我!”
“閉嘴!”
張鐵軍一槍托砸在馬建國臉上,把他砸得滿臉是血。
“到了這時候還敢攀咬烈士遺孤?”
“姜苒同志家徒四壁,連飯都吃不上,她上哪弄這些金條?上哪弄這些敵特設備?”
“再說了,這東西藏在你家箱底,上面壓着幾年前的報紙,那灰都積了半寸厚!這能是剛放進去的?”
這就是姜苒的高明之處。
她不僅放了東西。
還利用空間的時間停滯和物品保鮮特性,制造出了“陳年舊物”的假象。
那些報紙,是她從廢品站淘來的,特意做舊過。
看起來,就像是這東西已經在那裏藏了很多年。
鐵證如山。
馬建國百口莫辯。
他絕望地癱在地上,看着那個金光閃閃的盒子,腦子裏一片空白。
完了。
這回是真的完了。
敵特罪。
那是!
“帶走!”
張鐵軍一聲怒吼,“把劉翠芬也抓起來!全家隔離審查!馬上上報旅部!上報軍區!”
這可是破獲了一起潛伏在部隊內部的特大敵特案件啊!
這是天大的功勞!
張鐵軍看向姜苒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柔和,甚至帶着幾分感激。
要不是這丫頭堅持要搜,這大魚還得潛伏多久?
“姜苒同志。”
張鐵軍走過來,鄭重地握住姜苒的手,“感謝你!你的警惕性太高了!你是咱們大院的功臣!”
姜苒一臉的“震驚”和“後怕”。
她捂着口,身子搖搖欲墜。
“張科長……這……這太嚇人了……我只是覺得味道不對……沒想到……”
“好孩子!別怕!”
張鐵軍安慰道,“組織會保護你的!以後誰敢欺負你,就是跟整個保衛科過不去!”
馬建國像條死狗一樣被拖了出去。
路過姜苒身邊時。
他抬起頭,那雙滿是血污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姜苒。
他看到了。
姜苒那雙清澈的眼睛深處,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她在笑。
那笑容,像來自的修羅。
馬建國終於明白了。
他惹錯人了。
這哪裏是什麼小白兔。
這分明是一條吃人不吐骨頭的毒蛇!
可惜。
他明白得太晚了。
馬家再次被查封。
這一次,封條貼得更多,更嚴實。
而且門口還站了兩個荷槍實彈的哨兵,二十四小時看守。
性質完全不一樣了。
之前是經濟問題,現在是政治問題,是敵我矛盾。
馬建國被帶走的當天下午,軍區就成立了專案組。
那三金條和那個疑似發報機的零件,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稻草。
審訊室裏。
馬建國被吊在架子上,三天三夜沒合眼。
他一開始還喊冤,說是姜苒栽贓。
但審訊人員本不信。
“栽贓?一個小姑娘,能拿出三大黃魚栽贓你?她圖什麼?圖把你送進去好繼承你的鹹菜疙瘩?”
“再說那個零件,那是美式電台的專用調頻器!除了你這個管後勤、接觸過繳獲物資的科長,誰能弄到?”
邏輯閉環了。
嚴絲合縫。
馬建國崩潰了。
他想交代自己貪污的事,想交代自己倒賣物資的事,試圖避重就輕。
但在“敵特”這個大帽子面前,那些貪污受賄反而成了佐證。
你貪那麼多錢什麼?是不是爲了資助敵特活動?
你倒賣物資給誰了?是不是給了潛伏的特務?
馬建國百口莫辯。
他感覺自己就像掉進了一張無形的大網,越掙扎勒得越緊。
最後,在強大的心理攻勢下。
馬建國精神失常了。
他開始胡言亂語,一會兒說看見姜苒變成了鬼,一會兒說自己是冤枉的,一會兒又承認自己確實藏了私房錢(那筆藏在煤堆下的錢也被挖出來了,成了另一項罪證)。
一周後。
判決下來了。
馬建國,因犯間諜罪、貪污罪、。
判處,立即執行。
劉翠芬知情不報,且參與銷贓,判處,發配大西北農場改造。
至於那個還在精神病院的王大強,和已經被遣返的馬鳴,這輩子都要背着“特務家屬”的黑鍋,永世不得翻身。
行刑那天。
是個大晴天。
姜苒站在大院的陽台上,聽着遠處傳來的一聲沉悶槍響。
“砰。”
那是罪惡終結的聲音。
她手裏捧着一杯熱茶,看着窗外融化的積雪。
陽光灑在雪地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結束了。”
姜苒輕聲說道。
馬家這顆毒瘤,終於被徹底切除了。
而且是借着國家的手,切得淨淨,連點後患都沒留。
這不僅是報了仇。
更是雞儆猴。
經此一役,整個大院,乃至整個軍區,誰還敢小看這個看似柔弱的烈士孤女?
誰還敢打她撫恤金和房子的主意?
連馬科長那種狠角色都被她送上了斷頭台,誰嫌命長了去惹她?
“咚咚咚。”
門被敲響了。
這次敲門聲很輕,很客氣。
姜苒放下茶杯,走過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是後勤部的小劉。
那個之前一臉爲難說不能發物資的小劉,此刻滿臉堆笑,手裏提着一大袋米,身後還跟着兩個戰士,扛着滿滿兩麻袋的蜂窩煤。
“姜苒同志!”
小劉點頭哈腰,“那個……之前是誤會!都是馬建國那個反動派搞的鬼!這不,新科長剛上任,立馬就批示了,先把你的物資補齊!還特意多發了一倍,算是給你的精神補償!”
這就是現實。
這就是人性。
當你弱小的時候,誰都能踩你一腳。
當你強大的時候,全世界都對你和顏悅色。
姜苒看着那些物資,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那就替我謝謝組織,謝謝新科長了。”
她沒有爲難小劉。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沒必要跟這些辦事的人過不去。
“哎!好嘞!那我給您搬進去!”
小劉如蒙大赦,指揮着戰士把煤和米搬進屋,碼得整整齊齊。
送走小劉。
姜苒關上門,看着堆在牆角的物資。
屋裏終於有了煙火氣。
但這還不夠。
這只是生存的第一步。
姜苒走到窗前,看着遠處連綿的群山。
霍廷去邊境執行任務了。
聽說那邊不太平。
雖然知道他是男主,有主角光環,肯定死不了。
但姜苒心裏,還是莫名地閃過一絲牽掛。
“等你回來。”
姜苒摸了摸手腕上那塊修好的上海牌手表。
“等你回來,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她指的,是空間裏那批已經成熟的、藥效驚人的變異草藥。
那是她爲霍廷準備的,也是爲她自己在這個世界立足準備的,更大的底牌。
風雪停了。
春天,快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