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婆看着她固執的樣子，愣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笑了。
“你這丫頭，跟你娘一個脾氣，都是犟骨頭。”她沒再推辭，“行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要是再不收，倒顯得我老婆子矯情了。”
王婆婆站起身，把蘇淺淺讓進屋裏。
“進來量量尺寸吧，沒尺寸可做不了。”
蘇淺淺這才想起來，她光顧着買布，都忘了這茬。
王婆婆的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很淨。牆上掛着一些已經做好的成衣，還有一些繡品，針腳細密，花樣也好看。
蘇淺淺這才知道，自己真是找對人了。
王婆婆拿出一條軟尺，在蘇淺淺身上比劃起來。
“你也要做一身，天冷了，你穿得太單薄了。”
“我不用了，先給弟弟妹妹們做吧。”蘇淺淺連忙說。
“聽我的。”王婆婆不容置喙，“你是家裏的頂梁柱，你要是凍病了，那三個小的怎麼辦？布料足夠，給你做一身綽綽有餘。”
蘇淺淺心裏一暖，沒再拒絕。
量完了她的，王婆婆又讓她把三個孩子叫了過來，一個個仔細地量了尺寸，記在一個小本子上。
“行了，布料先放我這兒，過個三五天，你們就都能穿上新棉襖了。”王婆婆笑着說。
“那工錢……”
“鎮上裁縫鋪做一身棉衣，手工費是二十文，我老婆子手藝沒他們好，就收你十五文一身吧，你們三個孩子，一共是四十五文。”王婆婆想了想說。
“婆婆，這太少了。”蘇淺淺皺眉，“鎮上做工那麼精細，您這手藝我看比他們還好呢，就按二十文一身算，三身六十文。”
她說着，就從懷裏數了銅板出來，硬要塞給王婆婆。
王婆婆推了半天，最後拗不過她，只好收下了。
“你這丫頭啊……”王婆婆看着手裏的銅板，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從王婆婆家出來，蘇淺淺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孩子們的冬衣有了着落，她也能安心地去想別的事情了。
她回到家，王栓已經把屋頂的骨架都搭得差不多了，正在用新砍回來的木頭替換那些腐朽的房梁。
蘇淺淺看了一眼天色，快到中午了。
她走進廚房，準備做午飯。
請了人活，這飯食上可不能怠慢了。
她從空間裏拿出一塊排骨，又拿了幾個土豆。
她打算做個土豆燉排骨，再炒個青菜，給王栓好好補補。
蘇淺淺把排骨焯了水，去掉血沫，然後和切成滾刀塊的土豆一起放進鍋裏，加上從空間裏拿出來的八角、桂皮和醬油，添上水，蓋上鍋蓋，用小火慢慢地燉。
很快，廚房裏就飄出了濃鬱的肉香味。
正在院子裏活的王栓，聞到這股味道，手上的動作不由得頓了一下。
他吸了吸鼻子，往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蘇家丫頭，還真舍得下本錢。
他搖了搖頭，繼續埋頭活。
蘇明瑞和蘇明哲兩個小子，早就被香味勾得坐不住了，圍在灶台邊，一個勁兒地咽口水。
“姐，今天中午吃肉嗎？”蘇明哲眼巴巴地問。
“對，吃肉。”蘇淺淺笑着，又從籃子裏拿出一顆青菜，洗淨了，準備等會兒清炒一個。
最小的蘇明珠抱着姐姐的大腿，仰着小臉，聲氣地說：“姐姐，好香呀。”
“香就多吃點。”蘇淺淺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等鍋裏的排骨燉得軟爛脫骨，湯汁都變得濃稠了，蘇淺淺才揭開鍋蓋。
她先盛了一大碗出來，肉堆得冒了尖，上面還澆了濃濃的湯汁。
“明瑞，把這碗給你王大哥端過去。”
蘇明瑞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走到院子裏。
“王大哥，吃飯了。”
王栓正坐在屋檐下的陰涼地裏歇着，用袖子擦着臉上的汗。
他看到蘇明瑞端過來的那碗排骨，愣了一下。
“我不餓，你們吃吧。”他擺擺手，聲音有些沙啞。
“我姐說了，您活辛苦，一定要多吃點。”蘇明瑞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王大哥，你快吃吧，可香了。”
王栓看着碗裏那油光鋥亮、燉得爛爛的排骨，喉結動了動。
他家裏窮，婆娘常年吃藥，別說肉了，就是白面饅頭，一個月也吃不上幾回。
他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接過了碗。
“……謝了。”他低聲說了一句，拿起筷子，夾起一塊排骨，塞進了嘴裏。
肉燉得極爛，幾乎是入口即化，鹹香的滋味瞬間在口腔裏彌漫開來。
王栓吃飯的速度很快，一大碗排骨，配着蘇淺淺給他盛的一大碗白米飯，三下五除二就吃了個精光，連碗底的湯汁都用米飯拌着吃淨了。
吃完飯，他把碗還給蘇明瑞，什麼也沒說，又開始埋頭活。
只是那活的勁頭，比之前更足了。
蘇淺淺在屋裏，透過窗戶的縫隙，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她知道，這頓飯，沒白做。
下午，王栓把屋頂的框架全部都弄好了，又開始和泥，準備糊牆。
蘇淺淺看他一個人忙不過來，就帶着蘇明瑞和蘇明哲一起幫忙。
兩個小子雖然人小力氣也小，但遞個東西，搬塊石頭，還是能做到的。
一家人忙得熱火朝天，連帶着這破敗的小院，都多了幾分生氣。
傍晚，王栓收工的時候，蘇淺淺叫住了他。
“王大哥，這是今天的工錢。”她數了五十個銅板，用一塊布包好，遞了過去。
王栓看了看她手裏的錢，又看了看她，搖了搖頭。
“今天活沒完，這錢不能要。”
“說好的一天五十文，您今天從早忙到晚，一刻都沒歇着，這錢是您應得的。”蘇淺淺堅持道。
“活完了，再一起結。”王栓說完，扛起自己的工具，轉身就走，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蘇淺淺看着他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
這個王栓，真是個老實又固執的人。
接下來的幾天，王栓每天都天不亮就來，天黑了才走。
屋頂的茅草換了新的。
四面漏風的牆壁，也重新糊上了厚厚的泥巴，還用草木灰和石灰水刷了一遍，看起來淨又整潔。
屋裏那張缺了腿的破桌子，被一張嶄新的八仙桌取代了。
旁邊還多了四條長長的板凳，都是王栓用剩下的木料打的，打磨得光滑平整，沒有一木刺。
不過短短五六天的時間，這間破屋子，就已經煥然一新。
雖然依舊簡陋，但至少，它看起來像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家了。
這天，王栓把最後一塊茅草鋪好，從屋頂上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