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娘……”
他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立下了這輩子第一個,也是最重的一個誓言。
“以後,我來保護你,我來替你撐起這個家。
就讓我,做好這個家的上門女婿,一輩子對你好。”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苗蕊是被院外刺耳的叫罵聲驚醒的。
她猛地抬起頭,脖子傳來一陣僵硬的酸痛,這才發現自己竟趴在床沿睡了一夜。
身上,還蓋着一件帶着少年清洌氣息的外衫。
她一愣,下意識地看向床上。
阿湛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臉色比昨晚更蒼白了幾分,額角滲着細密的汗珠。
顯然,給她蓋上這件衣服,費了他極大的力氣。
四目相對,阿湛的眼裏滿是心疼,而苗蕊的心頭,卻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
外面的叫罵聲愈發不堪入耳。
“苗蕊,你個不要臉的賤蹄子,給老娘滾出來!”
“沒天理了啊!
我們苗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出了這麼個不知廉恥的孫女啊!
大晚上的跟野男人鑽小樹林,這是要敗壞我們整個桃源村姑娘的名聲啊!”
阿湛聽到這話,原本還帶着一絲溫柔的眸子瞬間變得冰冷。
他撐着床板想要坐起來,口的劇痛卻讓他悶哼一聲。
苗蕊連忙按住他,安撫地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動,自己則面色沉靜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院門外已經圍了不少村民,苗婆子和王翠花一唱一和,說得有鼻子有眼。
“大家可都聽我老婆子一句!
昨天傍晚,我兒媳婦親眼看見了,這死丫頭跟個男人在村外的小樹林裏鬼鬼祟祟!
還有一個男人背着個人,誰知道是在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王翠花立刻接話,指着苗蕊道:“你別以爲我們不知道!
你屋裏那個就是你從林子裏帶回來的野男人!
還有平安那個小子,你們三個不清不楚,你哪來的五十兩銀子?
還不是這麼不不淨得來的!”
苗蕊卻笑了,笑意冰冷:“二嬸,平安哥是我們未出五服的堂哥,你張口閉口就把我們往那齷齪事上扯,到底是安的什麼心?
還是說,你自己眼髒,所以看什麼都髒?”
“你!”王翠花被噎得滿臉通紅。
苗蕊沒理她,轉向衆人,朗聲道:“我屋裏確實有位少年,但那不是什麼野男人。
是我自小定下的童養夫,阿湛!
他家裏遭了難,千裏迢迢來投奔我們,路上又遇到山匪才受了重傷。
平安哥心善,幫我把他從山上背回來,這有什麼問題嗎?”
“哼!說得比唱得還好聽!”王翠花不信。
“童養夫?我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我家的事,需要事事向你們報備嗎?”苗蕊反問。
“我爹知道就行了。
倒是二嬸你,一大早跑來我家門口造謠生事。
是昨晚從娘家借錢沒借到,心裏不舒坦,想來我這兒找晦氣?”
村民們一看王翠花那心虛的樣子,心裏哪還有不明白的,頓時議論紛紛。
村長苗清洲也黑着臉帶人過來了,直接對苗婆子呵斥道:“苗錢氏!
你要是再敢敗壞村風,造謠生事,老頭子我今天就執行族規,把你們一家趕出桃源村!”
這下,婆媳倆徹底蔫了。
在村民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夾着尾巴跑了。
等人都散了,苗蕊卻叫住了村長:“村長爺爺,我想買下您家那間舊院子。”
苗清洲一愣:“那院子都快塌了,你要它做什麼?”
“我想把它修葺一下,開個食肆。”苗蕊坦然道。
“開食肆?”村長有些驚訝,隨即贊賞地點點頭。
“你這丫頭,有想法!
行,那院子原本值個十兩,但你是個有出息的,又是爲了做正經營生。
八兩銀子,賣給你了!”
苗蕊大喜,連忙道謝,又順勢提了一嘴:“村長爺爺,還有一事。
阿湛他如今無家可歸,又失了記憶。
我想着,能不能讓他入了我們家的戶籍?”
村長聞言,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他看向從屋裏走出來的苗長青,問道:“長青,當真是童養夫?”
苗長青點點頭,將當年自己趕考時,曾意外幫助過一戶人家的事說了,那時那漢子的媳婦難產。
又沒錢請穩婆,他正好經過,就給了那漢子二兩銀子。
對方口頭許諾結娃娃親的事情說了出來,雖與事實有出入,但他說的都是真的。
村長聽完,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便名正言順了。
這樣吧,你回頭上午來我家裏一趟,我把老宅的房契和入戶的文書都給你們辦好。”
“多謝村長爺爺!”苗蕊感激得眼眶都熱了。
送走村長,她回到屋裏,對上了阿湛那雙寫滿擔憂的眼睛。
她沖他安撫地笑了笑,轉身去廚房端早飯。
堂屋裏,苗月和苗安正好奇地圍在阿湛的房門口,探頭探腦。
見阿湛看過來,兩個小家夥也不怕生,邁着小短腿就跑了進去。
苗安仰着小臉,大着膽子問:“好看的哥哥,你真的是我們的姐夫嗎?”
苗月也跟着小聲補充:“阿姐說你是她的童養夫,那以後我們是不是該叫你姐夫了?”
阿湛看着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家夥,心頭一暖,正想說話。
苗蕊端着粥走了進來,正好聽見這句問話。
她一張俏臉瞬間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苗月!苗安!你們倆別在這裏瞎說!”她把粥碗重重往桌上一放,羞惱道。
“還沒成婚,就不許叫姐夫!”
兩個小家夥被她一凶,委屈地癟了癟嘴。
床上的阿湛見狀,原本含笑的眸子瞬間黯淡了下去。
他微微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緒,聲音也低了下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和失落。
“蕊兒…是,是不想要我了嗎?”
他抬起頭,那張本就因傷勢而顯得蒼白俊美的臉,配上這副被拋棄的小狗一樣可憐巴巴的眼神,傷力簡直驚人。
苗蕊的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瞬間亂了方寸。
美色當前,理智是什麼?
能吃嗎?
她腦子一熱,脫口而出:“要的!”
話音剛落,整個屋子都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