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過薄霧，爲青嵐山脈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歸雲小築內，林凡伸着懶腰走出竹屋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一夜之間，這個他住了數年的小院，仿佛被施了仙法一般，脫胎換骨。
地面潔淨如洗，昨日散落的木屑與塵土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精心打理過的清爽。東牆角的柴堆碼放得如刀切斧砍般整齊，西邊的水缸蓄滿了清冽的山泉，水面倒映着蔚藍的天空。就連那片被他“重點關照”過的菜地，也被細心地鋤去了雜草，每一株“蔬菜”的葉片上都滾動着晶瑩的露珠，顯得愈發神采奕奕。
石桌旁，柳如煙、蕭辰、秦嵐，以及那位風華絕代的“柳媽媽”月璇真人，四人正襟危坐，身姿挺拔如鬆，神情肅穆莊重，仿佛不是在等待一頓早餐，而是在朝拜某種神聖的儀式。
桌上，四碗白粥，幾碟青翠的小菜，正冒着嫋嫋的熱氣，散發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前輩，早上好！”
見到林凡出門，四人如同受閱的士兵，齊刷刷地起身，躬身行禮，聲音洪亮而又充滿了發自內心的崇敬。
林凡被這陣仗搞得一個激靈，睡意全無。他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這……這是什麼情況？
一夜之間，這幾個cosplay愛好者，怎麼就從“蹭吃蹭喝的房客”，進化成“五星級莊園管家團隊”了？
“前輩，”月璇真人蓮步輕移，臉上掛着溫婉得體的微笑，聲音柔和得能掐出水來，“晚輩見前輩清修勞累，便擅作主張，將院落灑掃了一番。早餐已備好，還請前輩用膳。”
看着眼前這位氣質雍容華貴，言行舉止堪稱典範的御姐，再回想起昨晚她那副“餓狼撲食”般的狂熱眼神，林凡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違和感。
這演技，不去拿個奧斯卡都屈才了。
不過，肚子的“咕咕”聲提醒他，享受才是硬道理。
林凡也不客氣，大馬金刀地在石凳上坐下，端起一碗粥喝了一口。
“嗯？”
僅僅一口，他的味蕾便被徹底征服。
米粒熬煮得極爲軟爛，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滑入腹中。一股難以言喻的清甜與馨香在唇齒間彌漫開來，仿佛吃下的不是粥，而是一捧清晨的陽光。
“這米不錯啊。”林凡由衷地贊嘆了一句。
月璇真人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連忙恭敬地回答：“回前輩，此乃晚輩從瑤光聖地帶來的‘玉晶米’。此米生長於靈氣最濃鬱的靈田之中，三年方才一熟，凡人食之，可延年益壽，祛病強身。”
原來是特供米，怪不得。林凡心中了然，隨即又有些腹誹，你們這些修仙coser，入戲還真深。
他不再多問，風卷殘雲般將一碗粥喝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目光瞟向了桌子中央那口還冒着熱氣的陶鍋。
月璇真人何等眼力，立刻心領神會，不等林凡開口，便主動上前，再次爲他盛了滿滿一碗。
林凡一邊享受着這位化神大能（自稱）的貼身服務，一邊在心中感慨萬千。
墮落了，實在是太墮落了。
想我堂堂穿越者，竟然被這腐朽的封建主義生活腐蝕得如此之快。
但是……這種感覺，真他娘的爽！
一頓飯的工夫，林凡已經徹底接受了自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廢人新設定。
吃飽喝足，林凡靠在椅背上，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正盤算着今天該去後山摸魚，還是在院裏曬太陽睡覺。
這時，月璇真人再次開口，語氣中充滿了無限的期待與虔誠：“前輩，不知今日……我等有何修行任務？”
她此話一出，柳如煙三人也立刻挺直了腰背，目光灼灼地望向林凡，仿佛即將聆聽神諭的信徒。
看着這四雙寫滿了“求知若渴”、“渴望被操練”的眼睛，林凡心中那根名爲“懶惰”的神經，被狠狠地撥動了一下。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腦中油然而生。
既然這四個免費勞動力精力如此旺盛，又如此熱愛“勞動改造”，那……我是不是可以把那個擱置已久的計劃，提上日程了？
林凡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身體微微前傾，用一種平淡卻又仿佛蘊含着無盡深意的語氣，緩緩開口：
“此方天地，終究是小了些。”
轟！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落入月璇真人四人的耳中，卻不亞於一道混沌神雷在他們識海中轟然炸響！
此方天地，小了些？
前輩的意思是……這個道場，這個自成一界、蘊含無上法則的禁忌之地……格局太小了？！
他……他竟然還嫌棄這個能讓化神大能頓悟、能讓元嬰天驕接連突破的無上道場……太小了？！
這是何等的氣魄！何等的胸襟！
在前輩的眼中，他們視若神域的歸雲小築，或許真的就只是一個隨手搭建的、簡陋的臨時居所而已！
“前輩的意思是……”月璇真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林凡看着他們震驚的模樣，心中暗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故作高深地點了點頭，目光望向院外那片連綿的青山，悠悠說道：“我意，擴建此地。”
擴建此地！
四個字，字字千鈞！
四人瞬間明白了！
前輩，這是要親手……擴張這座無上道場！
這……這是何等逆天的手筆！
他們將有幸親眼見證，甚至……是親身參與一座神聖道場的開辟與建設！
這已經不是機緣了，這是……創世之功！
“今日，你們的任務，”林凡的聲音再次響起，將四人從無盡的遐想中拉回現實，“便是去後山，爲我……伐些木材回來。”
伐木！
聽到這個任務，四人非但沒有覺得簡單，反而心神劇震！
在前輩的道場之內，任何一件事情，都絕非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劈柴，可悟劍道真意。
打水，可感上善若水。
施肥（？），可觀大道本源。
那麼……伐木呢？
蕭辰的眼中，瞬間爆發出璀璨的精光！
伐木！斬斷！
這與劍道中的“斬”字訣，何其相似！
前輩這是要通過伐木，來傳授自己……更爲高深的斬道之法嗎？
柳如煙和月璇真人對視一眼，也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明悟。
伐木，需先辨其紋理，順勢而爲，方能事半功倍。這其中，蘊含的，不正是順應天道、洞悉法則的至理嗎？
秦嵐雖然想得沒有那麼深，但她也明白，前輩安排的任務，必然有其深意。
“請前輩放心！我等定不負前輩所托！”四人異口同聲地應道，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幹勁與決心。
林凡滿意地點了點頭。
很好，工具人的覺悟都很高。
“既然如此，你們隨我來取工具。”
說着，林凡起身，朝着院子角落裏那間堆放雜物的儲藏室走去。
四人連忙亦步亦趨地跟上，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心髒“怦怦”直跳。
工具！
前輩要賜予他們……工具了！
那會是怎樣的神兵利器？
是能開山斷嶽的仙劍？還是能裁分陰陽的神斧？
在四人無比期待的目光中，林凡推開了吱呀作響的木門，在一堆雜物中翻找了片刻，然後，拎着兩樣東西，走了出來。
當那兩樣“工具”出現在衆人眼前時，整個小院的空氣，仿佛都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那是一柄斧頭，和一把鋸子。
一柄……通體布滿了暗紅色鏽跡，斧刃上還有幾個豁口的……破斧頭。
和一把……鋸齒已經磨損得有些發鈍，木質手柄上還帶着裂紋的……舊鋸子。
這兩樣東西，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是從凡俗世界的廢品堆裏刨出來的垃圾，充滿了歲月的滄桑與……破敗。
柳如煙三人看到這兩樣東西，都愣住了，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然而，月璇真人的瞳孔，卻在看到那柄鏽斧的瞬間，驟然收縮成了針尖大小！
她死死地盯着那柄斧頭，嬌軀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那……那哪裏是鏽跡？！
那分明是一道道……大道神紋！
每一道紋路，都仿佛是天地初開時，法則烙印其上的痕跡！它們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暗合某種至高的、無法言說的玄妙至理！
僅僅是看上一眼，月璇真人便覺得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那斧頭中蘊含的、那股開天辟地般的恐怖鋒芒給……撕裂！
還有那幾個看似是破損的豁口，更是讓她心神俱駭！
那根本不是豁口！
那是……曾經斬斷過“不朽”之物後，留下的無上道痕！
這柄斧頭……它曾經……斬過神魔？還是……斬過天道？！
“大道至簡，返璞歸真……”月璇真人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語，看向林凡的眼神，已經從崇拜，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恐懼！
前輩他……竟然將這種沾染過神魔之血、斬斷過天道法則的無上凶兵，就這麼隨意地……當成伐木的工具？！
聽到師尊的喃喃自語，柳如煙和蕭辰也瞬間反應了過來！
他們再次看向那柄鏽斧和鈍鋸，心境已然截然不同！
蕭辰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瞬間就黏在了那柄鏽斧之上！
作爲一名劍修，他對“鋒銳”的感知，遠超常人！
此刻，在他眼中，那柄斧頭不再是斧頭，而是一柄……濃縮了世間所有“斬”之真意的……無上道兵！
那股內斂到極致，卻又仿佛隨時能迸發出毀天滅地之威的恐怖氣息，讓他體內的劍元，都開始不受控制地……沸騰、戰栗！
“好……好強的劍意……不，是斧意！這……這才是真正的‘重劍無鋒，大巧不工’！”蕭辰激動得滿臉通紅，他感覺自己只要能握住這柄斧頭，他的劍道，就能立刻突破到一個全新的境界！
而柳如煙的目光，則落在了那把舊鋸子上。
那看似磨鈍的鋸齒，在她眼中，卻化作了一排排玄奧無比的法則符文。每一次來回拉動，都代表着陰陽的分割，乾坤的剖離。這其中蘊含的“分”與“合”的道韻，讓她看得如癡如醉。
林凡可不知道這四個人在短短幾秒鍾內，已經腦補出了一場宇宙洪荒史詩大劇。
他將斧頭和鋸子往地上一放，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隨口說道：“就這兩樣了，你們自己分一下吧。後山那片林子，隨便砍，木材……嗯，多多益善。”
說完，他便施施然地走回躺椅，拿起旁邊的一本閒書，悠哉悠哉地看了起來，將這樁“開天辟地”的偉業，全權交給了這四位“天選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