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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把俞言關進柴房沒多久,聞曜容就忍不住又心軟了。
他不願承認自己的情感,只好說服自己,這都是爲了讓她給鹿昭昭好好道歉。
聞曜容站在門口,他皺着眉頭,聲音沒有怒意,只剩下一種施舍般的無奈。
“出來吧,別在裏面慪氣了。”
俞言緩緩抬頭,眼裏沒有絲毫波瀾。她沒說話,只是撐着牆慢慢站起身。
地上的稻草粘在她破舊的衣擺上,她卻拍都懶得拍,反正這具身體,早就被他們折騰得沒什麼體面可言了。
聞曜容看着她這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重重嘆了口氣,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腕,卻被俞言像碰了髒東西似的往後縮了縮。
那個細微的躲避動作,讓他的手僵在半空,臉色沉了沉:“阿言,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鬧?”俞言終於開口,聲音帶着一絲輕飄飄的嘲諷,“聞曜容,是我拿着匕首刺向鹿昭昭,還是我逼着你把我關進柴房?”
“你明知道昭昭救過我!”聞曜容的聲音陡然拔高,語氣裏滿是指責,“她被你害的受了傷,你就不能多包容些?”
“你是正妻,該有正妻的氣度,總跟一個小妾爭風吃醋,像什麼樣子?”
“正妻的氣度?”俞言笑了,笑聲刺耳。
“所以正妻就該看着自己的丈夫,爲了別的女人把自己關柴房,還要包容她拿着匕首刺向我?聞曜容,你對氣度的定義還真是有意思。”
聞曜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張了張嘴,想反駁,卻又想起方才鹿昭昭拉着他的手,虛弱地說“姐姐不是故意的,你別爲難她”的模樣。
比起俞言的尖銳,鹿昭昭的懂事更讓他心疼,他不能對不起鹿昭昭。
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又變成了對俞言的妥協。
“這次就算了,別再跟她爭風吃醋,鬧得大家都不體面。我知道你也傷心,之前說什麼家法處置只是我嚇你的。”
“跟我回房吧,好好歇着。”
俞言看着他這副姿態,胃裏更是一陣惡心。
她之前怎麼沒有看透呢?枕邊人就是這樣一個虛僞的男人。
她太清楚了,他不是突然心軟,只不過是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而已。
說到底,他所有的讓步,都只不過是爲了讓自己心裏舒坦,讓鹿昭昭安心。
畢竟在他眼裏,她永遠是那個會爲他妥協的人。
兩人沉默地走回從前的臥房,桌上的銅鏡蒙了層薄灰,映出俞言蒼白憔悴的臉。
聞曜容坐在桌邊,先給自己倒了杯茶,才慢悠悠地開口:“昭昭被你傷太重了。”
俞言沒看他:“和我有什麼關系?”
“當然和你有關。”聞曜容猛地放下茶杯,“如果不是你爭風吃醋,她又怎麼會受傷?這都是你欠她的。”
“方才她醒過來,拉着我的手說,塞外有秘術能治她的傷,只是......”
他頓了頓,眼神飄向俞言,帶着一種難以啓齒的猶豫。
“......需要你的心頭血做引。”
聞曜容的語氣軟了下來,甚至帶上了幾分懇求:“阿言,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可昭昭她......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沒有她,我可能早就死在塞外了。”
俞言知道,他早就被愛情蒙蔽了雙眼,但沒想到他會蠢到這個地步。
“心頭血?聞曜容,你是忘了自己是從現代穿來的?這種騙小孩子的鬼話,你也信?”
她想起從前,他還沒成將軍時,被政敵下了慢性毒藥,是她跑遍半個京城找解藥,自己先試藥差點丟了半條命。
想起在戰場上,敵人的箭射向他時,是她撲過去擋在他身前。
那時他抱着她說,阿言,以後我絕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可現在,他爲了一個只替他擋過一次刀的女人,甚至願意去信這種荒唐事。
愛與不愛,原來真的差這麼多。
聞曜容被她的嘲諷刺得臉色發紅,卻梗着脖子反駁:“我們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穿越都能發生,秘術爲什麼不能信?昭昭不會騙我,她說能治,就一定能治!”
他站起身,走到俞言面前。
“阿言,算我求你,就當是爲了我們過去的情分,幫她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