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美術課,老師布置了“我的好朋友”主題繪畫作業,要求用彩筆描繪和好朋友的日常。洛念桐剛拿出夏小滿送的兔子彩筆,就被夏小滿拉到教室角落:“念念,我們一起畫好不好?就畫上周在銀杏公園撿樹葉的場景,肯定能得高分!”
“好呀!”洛念桐欣然答應,轉頭想叫陸承宇一起,卻被夏小滿按住肩膀:“不用叫陸承宇啦,他是男孩子,畫畫肯定沒我們女孩子細致。而且這是我們倆的‘好朋友專屬作業’,讓他自己畫嘛!”
洛念桐猶豫了一下,看着夏小滿期待的眼神,還是點了點頭。陸承宇坐在不遠處,看到兩人湊在一起的樣子,手裏的畫筆猛地頓了一下,顏料在畫紙上暈開一團難看的污漬。他抿着唇,心裏的委屈又涌了上來——以前不管什麼作業,洛念桐都會第一時間喊他一起做。
畫畫時,夏小滿故意把洛念桐的畫紙往自己這邊挪了挪,擋住陸承宇的視線,還小聲跟洛念桐說:“念念,你別畫陸承宇好不好?我們就畫我們倆,你看我們穿同款裙子、戴同款圍巾的樣子,多親密呀!”
洛念桐愣了愣:“可是承宇也是我們的好朋友呀,上次撿楓葉他也幫了我們……”
“哎呀,他是男孩子,不算‘最好的朋友’嘛!”夏小滿打斷她,拿起粉色彩筆在洛念桐的畫紙上添了一筆,“你聽我的,只畫我們倆,老師肯定喜歡!”
洛念桐心裏隱隱有些不舒服,但還是順着夏小滿的意思畫了。交作業時,夏小滿特意把兩人的畫放在一起,又悄悄把陸承宇的畫挪到了最下面。陸承宇看到洛念桐的畫裏沒有自己,只有她和夏小滿手牽手的樣子,眼眶瞬間紅了,趴在桌子上半天沒說話。
接下來的幾天,夏小滿的“小心思”越來越明顯。洛念桐數學題不會做,想請教陸承宇,夏小滿立刻搶着說:“念念,我教你呀!我媽媽是數學老師,我學過這道題,比陸承宇講得清楚!”可她講了半天,邏輯混亂,洛念桐越聽越糊塗,想再問陸承宇,卻被夏小滿死死拉住:“再聽我講一遍嘛,你肯定能懂!”
直到周五下午,洛念桐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她的標本冊不見了——那本裝着梧桐葉、銀杏葉和楓葉的“三人標本冊”,早上還放在課桌裏,現在卻不翼而飛了。她急得滿頭大汗,翻遍了書包和抽屜都沒找到:“我的標本冊呢?裏面還有我們一起撿的樹葉,不能丟呀!”
“會不會是陸承宇拿的?”夏小滿突然開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周圍的同學都聽見,“他昨天還因爲你沒跟他一起畫畫生氣呢,說不定是他故意藏起來了,想讓你着急!”
洛念桐愣住了:“不可能吧,承宇不會這麼做的……”
“怎麼不可能?”夏小滿皺着眉,一臉認真,“你看他今天都沒怎麼理你,肯定是記仇了。我們去問問他!”
不等洛念桐反應,夏小滿就拉着她沖到陸承宇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質問:“陸承宇,是不是你藏了念念的標本冊?你太過分了,就因爲念念沒跟你一起畫畫,你就報復她!”
陸承宇猛地站起來,臉色漲得通紅:“我沒有!我根本沒碰過念念的標本冊!”
“那念念的標本冊怎麼不見了?”夏小滿不依不饒,“除了你,還有誰會這麼做?你就是嫉妒念念跟我好!”
周圍的同學都圍了過來,指指點點的目光讓陸承宇既委屈又憤怒,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沒有!洛念桐,你相信我,我真的沒藏你的標本冊!”
洛念桐看着陸承宇泛紅的眼眶,又看看夏小滿篤定的樣子,心裏亂成一團麻。她想相信陸承宇,可夏小滿的話又讓她不得不懷疑——標本冊確實只有他們三個人知道,現在突然不見了,難道真的是陸承宇藏起來了?
“念念,你快讓他把標本冊交出來!”夏小滿拉着洛念桐的胳膊,催促道。
洛念桐咬了咬唇,輕聲對陸承宇說:“承宇,如果你真的拿了,就還給我好不好?那本標本冊對我很重要……”
“我沒有!”陸承宇大喊一聲,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洛念桐,你竟然不相信我!我從來不會做這種事!”說完,他猛地推開人群,跑出了教室。
洛念桐看着他跑遠的背影,心裏突然一陣難受——她想起小時候迷路時,陸承宇焦急找她的樣子;想起她感冒時,陸承宇送紅糖姜茶的樣子;想起他每次都把最好的樹葉留給她的樣子,他怎麼可能會藏她的標本冊呢?
“念念,別管他了,他就是心虛跑了。”夏小滿拉着她的手,想讓她回座位,“我們再做一本新的標本冊,我把我所有的楓葉都送給你,比以前那本更好看!”
洛念桐卻突然掙脫了她的手,心裏的疑慮越來越深。她想起夏小滿每次都故意打斷她和陸承宇說話,想起她總說陸承宇的壞話,想起她剛才篤定的樣子,一個念頭猛地冒出來:會不會是夏小滿藏了標本冊,想嫁禍給陸承宇?
她沒有聲張,只是默默地回到座位,假裝繼續找標本冊。放學時,她故意對夏小滿說:“小滿,我媽媽今天會來接我,我們一起等她好不好?”
夏小滿眼睛亮了亮:“好呀!”她以爲洛念桐還信任自己,完全沒注意到洛念桐眼底的試探。
等同學們都走得差不多了,洛念桐假裝去廁所,卻悄悄繞到教室後門,躲在走廊的柱子後面。果然,她看到夏小滿偷偷跑回教室,從自己的書包裏拿出一本淺棕色的本子——正是她的標本冊!
夏小滿翻開標本冊,看着裏面的梧桐葉和楓葉,眼神變得有些復雜。她拿起鉛筆,在陸承宇撿的梧桐葉旁邊畫了一個小小的叉號,嘴裏還小聲嘀咕:“洛念桐是我最好的朋友,憑什麼你總能占着她?有了我,你就不該再靠近她……”
躲在柱子後的洛念桐,心髒像被一只小手緊緊攥住,又酸又疼。原來陸承宇說的是真的,夏小滿真的在欺騙她!那些溫柔的笑容、貼心的禮物、親密的陪伴,全都是假的,她只是想把自己從陸承宇身邊搶走,甚至不惜用這種卑劣的方式嫁禍陸承宇。
洛念桐再也忍不住,快步走進教室,聲音帶着哭腔:“小滿,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夏小滿嚇得手一抖,標本冊掉在地上。她回頭看到洛念桐通紅的眼睛,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着說不出話:“念念,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洛念桐撿起標本冊,看着上面的叉號,眼淚掉了下來,“你送我彩筆、織圍巾,都是爲了讓我不跟承宇玩,對不對?你藏我的標本冊,還嫁禍給承宇,就是想讓我討厭他,是不是?”
“我……”夏小滿的眼淚也涌了出來,她蹲在地上,雙手抱住膝蓋,哽咽着說,“我只是太想跟你做朋友了……我剛轉來的時候,大家都不怎麼理我,只有你願意教我做標本。我看到你和陸承宇那麼好,好得像沒有人能插進去,我嫉妒得發瘋……我以爲只要我對你好,只要我讓你離他遠一點,你就會只喜歡我一個人……”
“可是朋友不是這樣的!”洛念桐哭着說,“真正的朋友不會欺騙,不會故意讓別人難過!承宇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他對我很重要,就像你也可以成爲我的好朋友一樣,但你不能逼着我選一個!”
這時,陸承宇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他沒有走,一直躲在樓梯口,想等洛念桐出來跟她解釋,卻聽到了裏面的對話。他看着蹲在地上哭的夏小滿,又看着淚流滿面的洛念桐,心裏的憤怒漸漸消散,只剩下一絲不忍——他能理解那種想交朋友卻不知道怎麼表達的孤獨。
“夏小滿,你錯了。”陸承宇走到她們面前,聲音雖然還有點沙啞,卻很認真,“念念是我的好朋友,我也希望她能有更多好朋友。如果你真的想跟她做朋友,就應該真誠對待她,而不是欺騙她、嫁禍我。”
夏小滿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着他們:“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藏標本冊,不該說你的壞話,更不該欺騙念念……我只是太害怕孤單了,我想有一個真正的好朋友……”
洛念桐看着她懊悔的樣子,心裏的氣也消了大半。她想起夏小滿送她彩筆時的笑容,想起她一起分享冰淇淋時的快樂,那些美好不全是假的,只是被自私和嫉妒蒙上了一層灰。她蹲下來,輕輕拍了拍夏小滿的肩膀:“小滿,我原諒你。但我們要做坦誠的好朋友,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她又轉頭看向陸承宇,眼裏滿是歉意:“承宇,對不起,我不該不相信你。你永遠是我最重要的好朋友,沒有人能取代你。”
陸承宇咧嘴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沒關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以後我們三個一起做朋友,一起撿樹葉、做標本、寫作業,好不好?”
夏小滿用力點頭,眼淚還掛在臉上,卻露出了釋然的笑容:“好!我以後一定真誠對待你們,再也不耍小心思了。我還會讓我媽媽給你們做紅豆沙糕,我們一起分享!”
洛念桐把標本冊放在地上,翻開那一頁畫着叉號的梧桐葉,拿起粉色彩筆,在叉號旁邊畫了三顆緊緊靠在一起的小愛心,分別塗上了紅、黃、綠三種顏色——就像夏小滿當初在封面畫的那樣。
“我們把這個叉號改成愛心,”洛念桐說,“以後這本標本冊,不僅有梧桐葉、銀杏葉和楓葉,還有我們三個坦誠相待的友誼。”
陸承宇蹲下來,拿起黃色彩筆,在愛心旁邊畫了一只小小的恐龍:“這是我的‘小騎士’,以後我們一起保護這份友誼。”
夏小滿也拿起紅色彩筆,畫了一只小兔子:“這是我,我會做一個真誠的好朋友。”
夕陽透過教室窗戶,灑在三個小孩和那本標本冊上,溫暖而明亮。剛才的淚水和爭吵,就像一場陣雨,洗去了所有的誤會和虛假,讓那份摻雜着嫉妒、占有和真誠的友誼,在坦誠的陽光下,慢慢長出了真實的模樣。
第二天早上,洛念桐、陸承宇和夏小滿一起走在上學的小路上。夏小滿主動幫洛念桐拎着書包,陸承宇則拿着標本冊,三人說說笑笑,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隔閡。
“念念,今天放學我們去撿鬆柏葉吧,我爸爸說公園後門的鬆柏葉可好看了!”陸承宇說。
“好呀!”洛念桐點點頭,轉頭問夏小滿,“小滿,你也一起去好不好?我們可以把鬆柏葉加到標本冊裏,湊齊秋天的四種樹葉。”
“好呀!”夏小滿笑着答應,“我還可以帶我的放大鏡,幫你們找葉脈最清楚的葉子!”
三個小小的身影並肩走着,陽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緊緊地靠在一起。標本冊裏的裂痕被愛心填滿,就像他們的友誼,在經歷過誤會和坦誠之後,變得更加堅固、更加珍貴。
而這份屬於小學時光的友誼,也像那本越來越厚的標本冊,記錄着他們的歡笑、淚水、爭吵與和解,在歲月的沉澱中,成爲童年裏最真實、最動人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