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結束後，因着那套日暮之光，上來和喬羨打招呼的數不勝數。
名利場就是這樣，踩高捧低，喬羨本就出身喬家，如今見她似乎和商斯淮關系匪淺，衆人猜測之餘都想和她認識增進關系。
原本的忽視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過分熱絡的笑容和刻意拉近關系的攀談。
“喬小姐，真是許久不見，越發漂亮了。”
“這些年你不在京州，可真是可惜了。”
“喬小姐，我們上次見過，在宋家的私宴。”
喬羨臉上始終掛着淺笑，態度並不親昵，可也保持着禮數。眼前這些熱情的背後帶着數不清的探究，比起她本人，大家更想打探她和商斯淮的關系。
鍾初意在一邊瞧的分明，悄悄捏了下喬羨的手，低語：“有了今天這一出，京州都會知道你回來了。”
喬羨目光不經意地掃向不遠處，喬家一行人尚未離去。
喬窈依舊覺得委屈，眼圈微紅，餘敘溫言軟語地安慰着她。
應君玥望着喬羨的方向，目光深深：“阿羨長大了。”
“哼，你看看她哪有個姐姐的樣子，什麼都要和妹妹爭，生怕自己不夠出風頭。”喬冠禹擰着眉，滿是數落。
“終歸是一家人，何必和孩子置氣。”應君玥壓低了嗓音，提醒他不要在這種場合失態。
兩人的對話鑽進餘敘的耳朵，他心下有點奇異，說不出哪裏不對勁，但現在他要哄喬窈，自然來不及深思。
喬羨無意在此久留，成爲衆人議論的談資，這時候林弋走了過來，態度恭敬：“喬小姐，我是商先生的助理，商先生想請您上去聊聊。”
他聲音不高，足以讓周圍豎着耳朵的人都聽清。
圍着她的衆人眼神紛飛，有羨慕，好奇，嫉妒，不屑……各種情緒交織，喬羨能感覺到無數道視線灼灼地釘在自己背上，她剛收了商斯淮的大禮，自然不會拒絕：“好。”
鍾初意眨眨眼，用口型說道：“我等你哦。”
有直達二樓包廂的專梯，林弋並沒有一起跟着上去，電梯門開的一瞬間，喬羨整理好表情，唇角重新漾起完美的微笑，步履從容地走了出去。
二樓的包廂極爲靜謐寬敞，厚重的絲絨窗簾半掩，水晶燈散發出柔和的光暈。
商斯淮悠閒地坐在沙發上，手中翻着拍品圖錄，修長雙腿隨意交疊，純黑西裝褲勾勒出利落的線條，手工定制的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扶手上。
光影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明明滅滅，高挺的鼻梁投下小片陰影，薄唇緊抿，透着一絲漫不經心的疏離。
雖然是第二次見面，喬羨不得不感嘆，商斯淮的皮囊生得極好。
她笑盈盈開口：“沒想到在這遇到商先生。”
商斯淮抬眸，今日的喬羨和上次很不一樣，一襲墨黑色真絲掛脖長裙，勾勒出窈窕曲線，耳畔搖曳的祖母綠耳飾很襯她，更顯肌膚勝雪，光華內斂。
“我聽說你在這裏。”商斯淮慢條斯理地站起來，開門見山。
他身形高大，一站起來就讓喬羨有了壓迫感，喬羨不喜歡這種感覺，不自覺後退一步：“日暮之光作爲歡迎禮太貴重了。”
“一份禮物而已，你喜歡就好。”商斯淮語氣平淡，坐回到沙發上，示意喬羨也坐：“這次預備在京州待多久？”
“如果我說不回雙嶼呢？”
這個回答商斯淮並不意外，他眉心微動，沉吟片刻，抬眸直視喬羨，目光銳利而直接：“既然如此，我們先領證。”
喬羨的眼瞳驟然收縮：“這麼着急？”
“我們都需要這場婚姻，不是嗎？”商斯淮的語氣自然平穩，仿佛在討論一份商業合約。
喬羨沉默，她望着眼前的男人，一瞬間，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閃過一些破碎的畫面。
她和餘敘，鍾初意，沿着雙嶼長長的海岸線奔跑，少年的肆意在海風中長鳴，清晰又遙遠。
內心的掙扎如同潮水般涌過，最終歸於一片冷靜的荒蕪，對於她來說，這並不是很難抉擇的事，良久才開口：“好啊。”
商斯淮眼中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什麼，快得讓人抓不住：“老爺子這兩年沒有往年健朗，我們提前領證，他能開心一陣子。”
“那就希望我們互相配合，演好這一場戲。”
喬羨伸手，一張臉淺笑盈盈，笑意卻達不到眼底。商斯淮並不喜歡她臉上掛着的笑容，太假太浮於表面，仿佛一層堅硬的殼。
他並未多言，伸手與她輕輕一握，指尖微涼：“合作愉快。”
目的達成，兩人之間並無更多溫言軟語。喬羨起身告辭，商斯淮亦未多留。
重新回到一樓，喬羨無視那些更加灼熱和好奇的目光，徑直走向鍾初意。“我們走吧。”
她神色帶着幾分疲憊，鍾初意今晚也玩夠了，並沒有多問，挽着她的手臂離開。
喬羨的公寓內。
“所以，你就這麼答應跟他領證了？！”鍾初意正敷着面膜，聞言猛地扭頭看向喬羨，面膜都差點滑落。
喬羨給自己倒了杯水，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京州的璀璨夜景。手機屏幕亮着，上面是溫杳發來的消息，含蓄地打探着她與商斯淮的關系。
她抿了口水，眼神清明：“天之驕子，出身名門，這樣的未婚夫，我有什麼理由不答應。”
鍾初意鬱悶地躺回去：“你們都結婚了，家裏老頭肯定也要逼着我結婚，我可不想聯姻。”
喬羨無法告訴鍾初意這只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她輕笑：“鍾伯伯一向寵你，才不會舍得把你嫁出去。”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起，是一個陌生的京州本地號碼。
喬羨心中微動，似乎有所預感。她劃開接聽鍵，語氣平靜無波：“喂，哪位？”
電話那頭沉默一瞬，傳來一道低沉悅耳的男聲，透過電波，帶着一種獨特的冷質感，卻又莫名清晰：“喬小姐，我是商斯淮。”
窗外的霓虹映在喬羨眼中，流光溢彩。她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語氣聽不出喜怒：“有什麼事，商先生。”
“剛才忘記告訴你了，老爺子想要先見你一面。”
“接下來兩天我工作安排比較滿，兩天後再安排時間，可以嗎？”
“好。”商斯淮應得幹脆，“具體時間地點，我會提前發給你。”
佳士得拍賣會上人多眼雜，當晚，京州的名利場便刮起了一陣隱秘而劇烈的旋風，所有人都知道了，喬家那位自幼被送去雙嶼的大小姐與商斯淮的關系非同一般。
倒是有人想去喬家探探口風，但都被喬冠禹四兩撥千金給打了回來，他想要攀上商家，但並不想與商家有牽扯的是喬羨。
更何況，他並不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礙於應家的存在，在這時候他也不想多說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