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忘情殿復命時,楚蟬依的心情是雀躍的。
她的小臉紅撲撲的,充滿了健康的色澤,一雙清澈的大眼睛亮晶晶的。體內那股暖洋洋的靈力氣流,雖然微弱,卻讓她感覺自己與整個世界都變得親近了許多。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強大的、有價值的。
而這一切,都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大師兄帶給她的。
“師尊!”
她像一只獻寶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來到裴慕仙面前,仰着小臉,滿眼都是求表揚的期待。
裴慕仙看着她這副脫胎換骨的模樣,心中亦是頗爲滿意。
很好,孺子可教。
青蓮那個木頭疙瘩,總算還是有點用處的。想來也是,這般楚楚可憐的小師妹主動求教,他就算再不解風情,也不好意思拒絕吧。
“嗯。”裴慕仙清了清嗓子,努力維持着高冷嚴師的形象:“看來,你大師兄已經爲你講解過引氣入體的法門了?”
“是的大師兄他……啊不,是師尊!”楚蟬依激動之下差點說漏嘴,連忙改口,小臉漲得通紅,“弟子……弟子已經成功引氣入體了!”
“不錯。”
“那你大師兄,可有爲你擇取一門合適的入門功法?”
李青蓮那個書呆子,肯定不懂什麼功法最適合女子修行。他只要開了個頭,接下來,就該由自己這個做師尊的,順理成章地將《玉女心經》這等無上妙法傳授下去了。
“有!”
“大師兄說,宗門內的功法大多……大多不適合我。所以,他將他自己修煉的功法傳給了我!”
裴慕仙聞言,微微一愣。
他自己修煉的功法?
“哦?那功法……叫什麼名字?”
“叫《青蓮忘塵訣》!”
“可好聽了!而且修煉起來一點都不難受,大師兄說,這門功法最是中正平和,能滌蕩心塵,最適合弟子這般心性純白之人用來打好根基!”
青……蓮……忘……塵……訣?
什麼玩意兒?
這是正經功法嗎?
這是我們合歡宗修士應該修煉的功法嗎?!
滌蕩心塵?我讓你來是讓你勾引男人,不是讓你剃度出家!
打好根基?打好根基然後去當尼姑嗎?!
“師、師尊……?”
楚蟬依感覺到了氣氛不對,嚇得縮了縮脖子。
“你說,那功法……叫什麼?”
“叫……叫《青蓮忘塵訣》……”
“呵。”
“好一個《青蓮忘塵訣》。”
“看清楚了!”
“《玉女心經》!《百花軟身功》!”
“這才是我合歡宗女修應該修煉的功法!”
楚蟬依被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但看着師尊那張清冷玉容上罕見地染上了薄怒的紅暈,一雙鳳目圓睜,反而覺得師尊這副氣鼓鼓的樣子……有點可愛?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但強烈的求生欲還是讓她鼓起勇氣,小步上前,伸出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拽了拽裴慕仙的衣袖。
“師尊,您……您別生氣嘛。”她的聲音軟軟糯糯,帶着一絲討好的意味。
裴慕仙低頭,看着那只拽着自己衣袖、指節都有些發白的小手,又對上那雙清澈無辜、甚至帶着幾分討好意味的小鹿眼,滿腔的怒火竟熄了大半,只剩下無盡的憋屈與……一種恨鐵不成鋼的使命感。
不行!絕對不行!
再讓李青蓮那個榆木疙瘩教下去,我這好不容易找來的絕佳誘餌,怕不是真要被他教成一個一心向道、六根清淨的……小尼姑了!
都怪我!
就是因爲當年對青蓮那孩子太過放養,由着他自己的性子胡來,才養出了這麼一個不識情趣、不知變通、滿腦子都是清規戒律的合歡宗敗類!
同樣的錯誤,絕不能再犯第二次!
我必須親自教導!
“從今日起,你的所有修行,由本座親自督導!”
三年時光,恍若彈指。
忘情殿內,依舊是那般清冷。
裴慕仙端坐於主位,目光審視地落在殿下那道身影上。
少女如今已是十七歲的年紀,出落得亭亭玉立。她身着一襲簡單的白色素裙,勾勒出窈窕有致的動人曲線,曾經枯黃的長發變得烏黑柔順,襯得那張小臉愈發膚白勝雪,精致絕倫。
唯一不變的,是她那雙眼睛。
依舊清澈得像山間溪泉,依舊純真得像受驚的小鹿。當她抬起頭仰望你時,會讓你不自覺地生出一種罪惡感,仿佛任何一絲邪念,都是對這份純淨的褻瀆。
這,正是裴慕仙三年來最得意的作品。
“爲師再考你,《玉女心經》總綱第三篇,何爲媚在骨,非在皮?”
楚蟬依斂衽一禮,聲音清脆悅耳,宛如黃鶯出谷:
“回師尊,媚在骨,非在皮。皮相之媚,流於表面,易得亦易厭。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皆是風情,方爲大道。其核心在於神與韻,神者,眼神流轉,勾魂奪魄;韻者,體態天成,暗香浮動……”
“我且問你,若遇一道心堅如磐石、不爲外物所動的正道修士,當如何破其心防?”
楚蟬依聞言,先是端起身前的玉壺,爲師尊斟上一杯靈茶。她的動作優雅而嫺熟,手腕輕旋,茶水注入杯中,悄無聲息。
隨後,她將茶杯恭敬地奉上,跪坐的身姿卻在此時,發生了一個極其細微的變化。
她的腰肢不自覺地塌下,臀兒微微上翹,形成一道驚心動魄的完美曲線。這個姿勢,讓她那原本就被包裹得恰到好處的身段,顯得愈發玲瓏浮凸。
這是一個看似無比恭敬、實則將女性身體魅力展現的姿態。多一分則媚俗,少一分則平淡,恰好卡在了一個能讓任何男人血脈僨張、卻又挑不出半點毛病的完美節點。
這,正是《百花軟身功》修煉至大成後,才能不經意間做出的高難度體態。
“回稟師尊,弟子以爲,破其心防,有上中下三策。”
“下策者,如銷魂峰柳師伯一脈,以欲攻欲,用更熾烈的欲望去焚燒對方的道心。此法見效雖快,卻極易引起對方警惕與反感,一旦失敗,便再無機會。”
“中策者,如天犬峰苟師伯一脈,以勢壓人,或用身份,或用恩情,強行令其就範。此法雖能得其身,卻難得其心,終究落了下乘。”
“而上策,則是化爲日常。師尊曾教導弟子,《玉女心經》的最高境界,並非是勾引,而是融入。”
“他敬你如長輩,你便做他最貼心依賴的晚輩;他視你爲道友,你便做他最契合無間的知己。不求一時之歡,只求朝夕相伴,將自己化作他生活的一部分,如空氣,如飲水,無處不在,卻又自然而然。”
“當他習慣了你的存在,當他的喜怒哀樂都與你息息相關之時……”
說到這裏,楚蟬依微微一頓,抬起那張純潔無瑕的小臉,對着裴慕仙露出了一個甜美而狡黠的微笑:
“到那時,他的道心,便早已是弟子囊中之物了。”
裴慕仙看着眼前這具由自己親手打磨、調教出來的完美作品,清冷的嘴角終於勾起。
這三年來,她將自己所知所學傾囊相授,甚至不惜拉下臉面,多次向柳鸞那個妖女借閱了無數珍藏秘典。
楚蟬依終於被她鍛造成了最完美的模樣。
很好。
去吧。
裴慕仙的聲音清冷,像是啓動一件打磨多年的兵器。
“不要忘記你的使命。”
楚蟬依緩緩起身,那因爲跪坐而顯得愈發驚心動魄的曲線,也隨之恢復了少女應有的窈窕。她對着裴慕仙斂衽一禮,動作優雅得如同教科書。
她抬起頭,那雙清澈如小鹿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洞悉一切的慧黠。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純美與自信交織的淺笑。
會贏的。
這便是她的回答。
轉身。
離去。
白色的裙袂拂過冰冷的地面,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呵。
師尊?
相處了三年,她早已將自己這位師尊是個什麼貨色,看得一清二楚。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饞大師兄的身子,卻又端着個劍仙架子,有賊心沒賊膽的廢物罷了。
自己不敢上,又怕被別人捷足先登,於是便處心積慮地將自己這麼一個楚楚可憐、毫無威脅的小師妹送到大師兄身邊,指望自己替她鋪好路,拿下大師兄的身心。
到時候,她這個做師尊的,順理成章地來搭一趟便車。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只可惜啊……
這三年來,她可不僅僅是學會了《玉女心經》和《百花軟身功》。柳鸞師伯那些私藏的、內容堪稱驚世駭俗的孤本秘籍,早已被她翻了個遍,爛熟於心。
如今的她,腦子裏裝着的,是整個合歡宗數千年積累下來的、針對各種男人的、最頂尖、最系統、最全面的理論知識。
小小一個不解風情的大師兄而已。
想要拿下他,還不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