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歡顏看到母子倆震驚的表情,就知道從他們手中拿錢,可不容易。
她故作好笑地回道:“平安,你不是支持我到城裏開鋪子嗎?可不能只是口頭上支持啊,那多沒誠意?我這開店可是實打實需要真金白銀的投資呀。”
許平安臉瞬間就像是吃癟一樣難看,他有種感覺被許歡顏做套了,隨即哭窮。
“姐,你知道,我哪有錢啊?最近好不容易談個女朋友,爲錢都愁地整夜睡不着。”
許歡顏一本正經勸他:“你支持姐把店開起來,姐還能虧了你?你還小,女朋友不着急談,再說用錢談過來的女朋友,能跟你踏實過日子?咱這家底可養不起。”
許平安將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不,不,該談了,我比姐就小一歲,同齡人都抱孩子了,彩禮錢我就指望姐姐姐夫幫忙出了。”
“凡事有個輕重緩急,平安,你先幫我開店……”
不等許歡顏說完,許平安一拍腦門,驚叫一聲:“哎呦,忘了件重要事情,姐夫,姐,我先去忙了啊。”
話音未落,人早已經沒影了,雖說是個瘸子,但真逃起來,真不比正常人慢。
許歡顏扭頭望向魏長庭,沖他眨眨眼睛,示意他別跟着摻和,嘴裏無奈地嘆道:“哎,平安是指不上了,還是得指望我媽啊”
她其實挺高興,弄走一個,剩下一個就好對付了,孤掌難鳴。
魏長庭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今兒來回門空着手,還要娘家支持。
許母意識到事情不好,將簸箕裏黃豆倒進提籃裏,話沒說一句,轉身進屋。
許歡顏跟着走進去,直接開門見山:“您老總得支援我一點吧?進城開店得大幾千呢,光是長庭一個人也湊不夠,剛結婚又是彩禮又是置辦酒席,花費不少。”
許母直接甩臉子了,狠狠吐了口唾沫,醞釀下情緒,這才開罵。
“我拿什麼支援你?你弟瘸着腿,找個不像樣的媳婦,彩禮錢我都拿不起,所以一直沒着落。
最近聽旁人給我傳話,他好像跟村裏寡婦勾搭上了,我都急死了,他可是大小夥子呢,豈能要帶幾個孩的寡婦,我就是死也不同意。”
你要還是許家女兒,有個姐姐樣,就該幫着給他娶個黃花閨女,反正若是許家斷了根,就是你的責任,養你這麼大,你就等着遭報應吧。
胳膊肘往外拐,吃裏爬外的賠錢貨,只想着你自己了,回門禮不帶,反過頭來,問娘家要錢,要不要我將全村老少爺們都叫來評評理,你這姑娘是不是?!”
魏長庭作爲女婿聽着實在是扎心,臉都臊紅了。
他伸手輕輕拽拽許歡顏的衣角,結果手卻被拍開了,並收到一記警告眼神。
他只得放棄勸說,從未有過的尷尬,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許家情況,他能看得出是不太好,心中很是納悶,許歡顏在他家那麼明事理善良,爲何在娘家這般無情?
難道真是如老人所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心裏只有夫家,沒有娘家了?
可他真不需要她這樣啊,他在部隊上有錢,日子寬裕,可以幫她接濟娘家。
“您老若是不嫌丟人,就將老少爺們叫來,咱們掰扯掰扯,正所謂親兄弟明算賬,咱們這許家也是該好好算算了。”
許歡顏卻不受威脅,一臉不屑地譏嘲。
許母見她這態度,本來心裏憋着一肚子的火,正愁沒個機會發泄呢。
她冷冷一笑:“養你這麼大,剛出嫁回門,就要跟娘家掰扯清楚,你都不嫌,我嫌丟什麼人呐。
只是你可想好了,別回頭讓女婿從此沒臉進這個村,被人戳着脊梁骨罵,他是部隊上有頭有臉的人,別怪我沒提醒你。”
魏長庭更加局促不安,他都想要甩手走人,感覺許歡顏實在是過分。
只是想到她今兒對爺爺奶奶的幫助,只能強迫自己忍了,且看她到底想要怎樣。
“別說沒用的,想喊就喊吧,不想喊,就咱們娘倆掰扯,很簡單的事。”
許歡顏也看到了魏長庭的不自在,她能理解他的心情,畢竟他不知真相。
她之所以沒有事先告訴他,只是因爲讓他自己眼睛看,而不是聽她片面講。
橫豎跟着她來,他自然會弄清楚她今日的因果。
許母怒氣沖沖跑到門口,雙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喊村民來看回門女兒不帶禮,反而跟娘家掰扯要錢的怪事。
很快院中擠滿了人。
魏長庭見又是早上家裏那場景再現,只覺得頭皮發麻,卻也無可奈何。
誰讓他路上承諾了,不幹涉許歡顏做事,且她幫了爺爺奶奶,得還情。
否則他一定會把她扛走,免得丟人現眼,好像他這個女婿唆使的。
許歡顏坦坦蕩蕩跟村人打招呼。
“各位叔叔大爺嬸子大娘,兄弟姐妹們,你們都是看着我長大的,知道我是什麼人,若不是逼急了,又怎會如此行事?”
村人都不覺點點頭,一個村的,自然是知根知底,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三百彩禮,家裏一分錢沒給我,嫁衣都是我自己攢錢買的,這些年我除了自己養活自己,寒暑假打工賺得錢還得補貼家用,沒上過一天安頓學,就不說了。
而今平安大了,也談對象了,且我出嫁了,還該繼續供着娘家吃穿用度嗎?”
村人都紛紛表示不該,並三三兩兩小聲議論着。
說什麼許平安就算腿不好,娘倆勤快些,日子也差不到哪裏去,不該再磋磨女兒。
還有就是同情許歡顏從小到大如何艱難。
說她就像是許家丫鬟,伺候主母和大少爺等等,根本沒有女兒該有的待遇,吃穿用度比乞丐強不了多少。
若不是鄉裏強制性,不允許各村有失學兒童,許歡顏根本撈不着上學。
上了學也是被逼着三天兩頭請假,下地幹活等等,且每天家務活一點不少做。
許歡顏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因意外沒考上大學實在是太可惜了,就該讓她復讀,而不是倉促嫁出去換彩禮。
當然也有極少數爲許母說話,但卻是被明顯壓制了,底氣不足,繼而閉嘴。
魏長庭聽得拳頭都捏地咯吱響。
他終於知道自己誤會許歡顏了,不是她對娘家人過分,而是娘家人不把她當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