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晉聽完,差點沒笑出聲。
他抬起眼皮,慢悠悠地掃了易中海一眼,那眼神裏帶着點看傻子似的憐憫。
“六十塊?”
他重復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揚,充滿了嘲諷。
“一大爺,您這是打發叫花子呢?”
“還是說,您覺得我高家那些東西,就值這個價?”
人群裏頓時響起一陣壓抑的議論聲。
六十塊,在這個年代,對普通人家來說,確實是一筆巨款。
可在高晉嘴裏,怎麼就跟幾毛錢似的?
易中海的臉色更難看了,他強壓着火氣。
“高晉,這已經不少了!”
“你別不識好歹!”
高晉嗤笑。
“不少?”
“我缺你這六十塊錢嗎?”
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不怕告訴你們,就今天下午,我去釣了趟魚,轉手就賣了七十塊。”
什麼?!
七十塊!
一天就賺了七十塊?!
院子裏所有人都被這個數字給震住了。
這小子是怎麼辦到的?
劉海中眼睛一亮,總算找到了攻擊點,他猛地站起來,指着高晉的鼻子。
“好啊你個高晉!”
“你這是在搞投機倒把!”
“這是犯法的!我現在就去派出所舉報你!”
他兒子劉光天也跟着叫囂起來。
“對!舉報他!讓他也進去蹲着!”
高晉看都懶得看他們父子倆,只是對着衆人,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二大爺,看來你真是沒啥文化。”
“什麼叫投機倒把,您搞清楚了嗎?”
“我把魚賣給收購員,那是響應國家號召,支持物資供應,這叫什麼投機倒把?”
“您要是不懂,可以去翻翻報紙,學習學習政策,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一番話,說得劉海中啞口無言,一張老臉憋得通紅,像是要滴出血來。
閆埠貴在一旁看得直搖頭,心裏暗罵劉海中是個蠢貨,連情況都沒搞清楚就往上沖。
高晉不再理會那對活寶父子,目光重新落回易中海身上。
“想讓我寫諒解書,可以。”
“但不是六十塊。”
他頓了頓,伸出兩根手指。
“這個數。”
易中海皺眉:“兩百?”
高晉搖了搖頭,嘴角的弧度帶着一絲冷酷。
“兩千。”
“兩……兩千?!”
這個數字,如同平地驚雷,在院子裏炸開。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小子是瘋了吧!
張口就要兩千塊!
他怎麼不去搶!
秦淮茹更是“噗通”一聲,直接癱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兩千塊啊!”
“我們家上哪兒給你湊兩千塊去啊!”
“你這是要逼死我們一家老小啊!”
易中海也急了,連忙道。
“高晉!你這太過分了!”
“兩千塊,誰家能拿得出來!你這不是獅子大開口嗎?”
高晉冷眼看着他們,神情沒有絲毫動搖。
“過分?”
“我給你們算算這筆賬。”
“棒梗偷了我家的錢票,糧食,價值一百塊。”
“按照咱們老四九城的規矩,偷一賠十,不過分吧?這就是一千塊。”
“他賈張氏和傻柱,聯手把我和我媽打傷。”
“醫藥費、營養費、誤工費,算他們五百塊,不多吧?”
“剩下五百塊,是我這份諒解書的價錢,也是我的精神損失費。”
“我一個九歲的孩子,被你們這麼欺負,差點連命都沒了,要點精神損失費,有問題嗎?”
他條理清晰,一筆一筆,算得明明白白。
院裏的人聽着,雖然覺得兩千塊是天價,但這麼一算,好像……又有點道理?
易中海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秦淮茹哭得更凶了,一邊哭一邊捶着地。
“我們家沒錢啊……真的沒錢……”
高晉看着她,突然笑了。
“賈家沒錢,我知道。”
“但是一大爺有錢啊。”
易中海心裏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高晉接下來的話,讓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一大爺,您可是咱們紅星軋鋼廠的八級鉗工,一個月工資將近一百,這都當了快十年了吧?”
“我給您算算,就算您一家子不吃不喝,十年下來,也得有一萬多塊的存款了。”
“您可是咱們院裏,深藏不露的萬元戶啊!”
“萬元戶”三個字一出,整個院子瞬間沸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易中-海,充滿了震驚、羨慕和……懷疑。
一大媽更是猛地扭過頭,死死盯着自己的丈夫,眼神裏全是質問。
家裏有多少錢,她怎麼不知道?
易中海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來了,他萬萬沒想到。
自己藏得最深的秘密,竟然被一個九歲的孩子當衆揭穿!
他想反駁,卻發現高晉說得全是事實,根本無從辯駁。
高晉卻沒有就此罷休,他悠悠地瞥了一眼秦淮茹,又補上了一刀。
“再說了,一大爺您跟賈家的關系,那可是不一般啊。”
“我可不止一次看見,您大半夜的,偷偷摸摸往賈家送白面、送豆油呢。”
“您對秦淮茹這麼好,現在她家裏有難,您出兩千塊錢幫幫忙,不也是應該的嗎?”
這話一出,院裏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
所有人的眼神在易中海和秦淮茹之間來回掃視,那眼神裏的意味,不言而喻。
一大媽的臉色,已經從慘白變成了鐵青。
秦淮茹也忘了哭了,呆呆地看着高晉,渾身發抖。
“夠了!”
一直閉目養神的聾老太太,突然睜開眼,厲聲喝道。
她用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
“高晉!你個小兔崽子!滿嘴胡扯些什麼!”
“再敢胡說八道,老婆子我撕了你的嘴!”
高晉看着她,毫無懼色。
“老太太,我說的哪句是胡話?”
“要不要我現在就去把街道辦的叫來,讓大家夥兒評評理?”
他環視全場,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
“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
“明天天黑之前,兩千塊錢,一分不能少。”
“要是拿不出錢,也行。”
“那就讓賈家把他們家那兩間正房拿出來抵押。”
“不然,諒解書免談,讓他們在裏面好好待着吧!”
說完,高晉不再看衆人精彩紛呈的臉色,轉身就走,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院子裏,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許久,易中海才從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來。
他看着癱在地上的秦淮茹,又看了看旁邊臉色鐵青的老伴,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聾老太太陰沉着臉,拄着拐杖走到易中海身邊,壓低了嗓音。
“中海,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先把傻柱撈出來要緊!”
秦淮茹也反應過來,爬過來抱住易中海的腿。
“一大爺,您可得救救我們家啊!柱子……柱子他不能有事啊!”
易中海煩躁地揮了揮手。
聾老太太湊到他耳邊,用只有他們幾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你先把錢墊上,把傻柱弄出來。”
“讓他給你寫個養老的字據,以後讓他給你養老送終,這錢就不算白花。”
“等把人撈出來了,再慢慢想辦法,收拾那個小王八蛋!”
老太太的眼裏,閃過一抹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