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江月珩休沐那一日,用過早膳的兩人早早到正院報到。
侯夫人淡淡開口:“來了,用過早膳了嗎?”
見江月珩未開口說話,柳清蕪揚起一抹標準的淑女笑:“回母親,我和夫君已經在院中用過早膳”。
又換上一副貼心的表情道:“母親可用了早膳”?
侯夫人也用了早膳,看真的避不開,帶着一絲不情願說道:“是過來接皓哥兒的?”
看出了侯夫人的別扭,柳清蕪表示理解,養了兩個月的金孫要搬走了,即使是提前打過招呼,估計侯夫人臨到頭心裏也有些不舍得。
“是,一直以來勞母親費心了。”江月珩點了點頭。
柳清蕪眉角一抽,這人的性格真是,就不會說點好聽的話,看在他是自己夫君的份上,替他描補描補吧。
她善解人意地補充道:“母親,夫君也是想着皓哥兒早一點搬過去的話,白日也有個適應的階段。”
侯夫人瞥了眼自己那端方到沒有表情的兒子,心中升起一抹無語,自己那兒子啥性子她能不知道?罷了,他們倆和睦相處也好。
侯夫人領着兩人去了側屋,將皓哥兒從小床上抱起,命令衆人將皓哥兒用慣的東西搬去西院。
奶娘帶着手下的丫鬟開始麻利得收拾,別看皓哥兒人小,東西可不少。除了日常用的器具,自出生來收到的禮物也整理出來了一箱。
怕收拾的動靜驚到皓哥兒,侯夫人三人抱着皓哥兒在正屋等候。
等東西收整完畢,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西院走去。
到了西院,穿過連廊,後院的婆子見有人來,早早的把門打開,恭敬地在一旁候着。
到了院內,茯苓正在正屋門口候着,見到衆人趕緊上前行禮。
柳清蕪在前面領路,衆人腳步不停,徑直往東側屋走去。
一進屋,侯夫人就被密集的布料吸引了注意力,她仔細環顧一周,發現桌角、桌腿、床腿等都被布包了起來。
她贊賞地看了眼柳清蕪,心裏暗自點頭,這孩子還挺細心的。
皓哥兒自眼睛睜開,頭一次走出正院。外面的一切對他而言都很新鮮,一路上翹着小腳丫左顧右看,忙得不亦樂乎,這會兒到了屋內也十分活潑。
奶娘們要重新布置新屋子,侯夫人準備在旁邊看着她們布置,照顧皓哥兒的活就落到了柳清蕪身上。
柳清蕪抱着孩子去了書房,軟塌上的案幾被搬走,鋪上了柳清蕪午憩時用的薄被。
小心翼翼地將皓哥兒放到被子上,牙都沒有的小孩咧嘴直笑,哈喇子順着嘴角往下流。
咦~~~柳清蕪眼中閃過一絲嫌棄,突然想起了自家的夫君。
“夫君,皓哥兒流口水了,快拿帕子擦擦。”
江月珩沒有錯過她退後一步的動作,定定地看着柳清蕪。
幾步外的蓮房頓感不妙,翻出皓哥兒的口水巾準備上前擦拭。
“我來。”
江月珩伸手自然地拿過蓮房手中的帕子,柳清蕪側過身子讓出位置。
江月珩看了她一眼,把帕子疊成方塊,輕輕按壓,擦拭掉皓哥兒下巴處的口水,又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孩子控制不住流口水是很正常的”。
“是,夫君。”
柳清蕪白了江月珩一眼,我是不知道小孩子流口水麼,我明明是嫌棄口水臭!
臨近午時,東屋布置得差不多了,皓哥兒也被奶娘抱下去喝奶去了。
柳清蕪來到侯夫人面前邀請道:“母親,中午不若留在西院用膳?”
侯夫人面露猶豫,這一上午光顧着皓哥兒搬院一事,正院那邊還有好些事沒處理呢。
“母親就留下來嘛,我院中小廚房的湯圓是我從柳家帶過來的,在吃食上盡得我的真傳。”柳清蕪語氣裏充滿了誘惑。
侯夫人想了想近日的各色新鮮吃食,內心開始動搖。
正院的廚子是宮中出來的,一手菜色做得倒是好吃。就是吃了幾十年,實在有些吃膩了。
最近柳清蕪帶過來的一些吃食,倒是從未吃過,有些做法簡單甚至簡陋,可架不住新鮮啊,侯夫人本人還是挺喜歡的。
侯夫人糾結一番做了決定:“那就在你院中用膳吧。”
“誒,母親先歇歇,我去廚房叮囑一番。”
柳清蕪轉身去了書房,把江月珩叫去陪侯夫人聊聊天,自己則帶着丫鬟去了小廚房。
侯夫人第一次在西院用膳,可得留個好印象。柳清蕪看着廚房新鮮的食材,現場點菜,又特意把湯圓喊出來叮囑一番。
“湯圓,母親是第一次在西院用膳。她老人家什麼稀罕物沒吃過,咱們弄些新鮮的吃食給她換換口味。”
湯圓領命,整個小廚房也如臨大敵,她們準備使出渾身解數,務必給侯夫人留下好印象。
午膳也沒讓侯夫人失望,其中一道西葫蘆拌豆腐吸引了她的注意。
看起來顏色清淡,味道卻有些奇特,入口的瞬間讓她差點繃不住神色。
她不知道,這道菜是柳清蕪“自創”的菜譜,裏面加上了海苔碎和芥末醬。這芥末醬可是獨此一家,用的是芥末籽研磨成粉調制而成。這還是她無意間逛街發現的,被商家混在了種子裏,沒人認識,被她收入囊中。
這道菜雖然味道有些奇特,緩和下來腦門卻十分清爽,侯夫人忍不住多用了兩筷子。
江月珩留意到母親的動作,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也夾了一筷子送入口中。
他這一口可比侯夫人大得多,柳清蕪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着他一口吞入。
一股刺激的味道直沖江月珩鼻腔,瞬間眼淚花花就出來了。
侯夫人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幕,自懷瑾六歲後,還是第一次見他哭。
柳清蕪也瞬間慌了神,捧着手帕放到江月珩的嘴邊:“夫君快吐出來!”
江月珩怎麼可能吐出來,嚼了兩口囫圇吞下,接過柳清蕪遞過來的湯碗狂喝幾口,總算是壓下了。
柳清蕪期期艾艾地遞上幹淨的手帕,一臉愧疚。
江月珩擦拭掉眼角不受控制流出的淚水,沉默不語地繼續吃飯,只是直到用膳結束都沒再看柳清蕪一眼。
發生了這麼損人顏面的事,江月珩還不看她,柳清蕪全程忐忑不安地用着午膳,深怕婆母夫君怪罪。
侯夫人倒是安心地用完了午膳,甚至中途有點想笑,懷瑾端方有禮十幾年,沒想到長大了還能看到這一幕,這頓飯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