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不可胡說!”
陸飛燕柔聲一斥,扯了扯陸紅豆的袖子。
裴姝寧眼底無波無瀾,只裝作沒聽見這話,兀自拿起幾支珠釵賞玩,顯然對她二人唱的雙簧戲並不感興趣。
“飛燕,紅豆,你們怎麼在這?”
裴姝寧睫羽微動,瞳孔中隱隱約約浮起一縷陰森的嫌惡。
她轉過身去,只見陸驚鴻穿着一襲靛青色的錦衣,緩步走了過來。
陸飛燕一臉欣喜地迎了上去:“大哥,你怎麼也在這?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聽說裴姐姐到了咱們家,特意來給她挑見面禮的,對不對?”
她背對着裴姝寧,悄悄給陸驚鴻遞了個眼色。
陸飛燕知道哥哥在外面養着一個女人。
也猜到陸驚鴻來萬寶樓多半是給那個女人買禮物。
這事,可千萬不能叫裴姝寧知道了。
陸驚鴻經妹妹提醒,抬眸看去,才發現陸飛燕和陸紅豆身後站着一個身量纖柔,容貌十分不俗的少女。
裴姝寧表情淡淡的,只站在原地依禮打了個招呼:“姝寧見過表哥。”
陸驚鴻微微有些怔愣。
今晨,他的心腹小廝去了趟潞花巷私宅,專爲傳金陵裴家表妹前來投親的口信。
這消息偏巧被錦書聽見,得知他竟有一位尚未過門的未婚妻,吃了好大的飛醋。
陸驚鴻只好來萬寶樓,準備買個首飾帶回去,哄一哄她。
不想在此處,巧遇了這位表妹。
八年前他去金陵曾見過裴姝寧一次,那時還是個圓潤的小丫頭,兩個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塞滿了糕點果餅。
那時他便想,這裴家表妹十有八九會長成一頭大肥豬。
孰料八年光陰流轉,眼前人卻出落得如此嬌豔婀娜,宛若海棠初綻。
陸驚鴻望着她,心底不由得生出感慨:果真是女大十八變。
沒想到裴家表妹生得如此清麗照人!
陸驚鴻心神微動,正想上前與她說話,卻被陸飛燕脆生生給叫住了。
“大哥!”
陸飛燕又拈起方才看上的那對蝴蝶花簪,斜插在雲鬢邊,側首笑問,“好看嗎?”
陸驚鴻眼神微收,寵溺的笑意漫上嘴角:“飛燕戴什麼都好看。”
得了兄長贊許,陸飛燕面上喜色更盛,轉首便對着掌櫃揚聲道:“這個我要了!還有這對翡翠滴珠耳環、那副金累絲珊瑚手釧……這個,這個,還有那個,統統都包起來!”
她纖指連點,盡是些價格不菲的東西。
裴姝寧眼底寒光微閃,面上卻如古井無波。
掌櫃撥弄算珠,噼啪幾聲,笑容滿面道:“承惠,一千二百兩整。”
陸驚鴻面色一變,拉住陸飛燕道:“你身上哪來這麼多錢?”
掌櫃見狀,和善道:“若不能現結,掛賬也行。”
陸飛燕聞言,笑着挽過裴姝寧的臂彎,刻意拔高聲調道:“何須掛賬?這位裴家姐姐,可是我未來的親嫂嫂!裴家在金陵是數一數二的豪富,區區一千二百兩銀子算什麼?自然是我‘嫂嫂’來替我付這個賬!”
“嫂嫂”二字被她咬得極重,目光灼灼,帶着毫不掩飾的脅迫與得意,直刺向裴姝寧。
此言一出,附近幾個挑選首飾的官眷紛紛引頸側目,掩唇低語,看戲的目光交織掃來。
這般當衆的、赤裸裸的勒索,分明是將裴姝寧架在了火上烤。
她豈能讓陸飛燕如願?
裴姝寧緩緩抬眸,看向陸飛燕那副篤定她會就範的神情,菱唇輕啓,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飛燕妹妹好歹也是正室嫡出,怎麼如此不懂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