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禮聰想了想,說:“就是找你麻煩的那個女人說的她兒子?”
蘇更年這才想起還有這麼回事,就點了點頭:“是她兒子。”
辛禮聰“切”了聲:“那指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蘇更年卻反駁:“他人挺好的。”
辛禮聰不高興:“你怎麼還幫他說話啊?”
蘇更年不解:“我沒有幫他說話,我說的是實話。”
辛禮聰說:“反正不能說別的男人好話。”
蘇更年壓根不理他,轉身跟她爹娘說:“我想回家了。”
“行,那你回家吧。”蘇衛民把辛禮聰手裏的鋤頭拿過來,“讓辛老七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辛禮聰想到那個下放的男人,心裏有種莫名的危機感。
他問蘇更年:“你到底什麼時候嫁給我?”
蘇更年覺得他有病:“我沒有說過要嫁給你。”
辛禮聰:“那你什麼時候能答應嫁給我?”
蘇更年:“我不會嫁給你的,我爹說要給我找上門女婿。”
辛禮聰:“那我也行啊。”
蘇更年就說:“那你去跟我爹說吧,我聽我爹的。”
辛禮聰稍微放心了些。
比起那個下放的,他覺得他在大隊長心裏還是能勝出的。
這點兒信心他還是有的。
但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他哥嫂不太能同意他去蘇家當上門女婿。
但他管不了那麼多了。
蘇更年明年就十八了,他得盡快把人娶回家才行。
所以當天回家,他就把這事兒跟哥嫂說了,結果迎來了他哥嫂的暴怒。
“你想去蘇家當上門女婿,除非我死了!”
他哥反應很激烈。
辛禮聰不理解:“我們辛家人丁興旺,根本用不着我去傳宗接代,你爲什麼不同意?”
“憑我是你哥!”辛老六拍桌子瞪眼,“更何況是他蘇衛民的上門女婿!你想都不要想!”
辛老六跟辛禮聰差了三十多歲,從小像養兒子一樣把辛禮聰養大了。
哥嫂對他來說就像父母一樣。
辛禮聰只能暫時歇了心思,說:“我知道了。”
但他還會想其他辦法的。
只是經此一事,辛老六覺得事不宜遲,該給辛禮聰定個婚事了。
辛老六夜裏關上房門,跟老伴兒商量,說:“我覺得春梅那孩子就不錯。”
辛六嫂白了他一眼,說:“春梅那孩子跟更年要好,她不能同意。”
辛老六是個有些封建的大男子主義,聞言哼了聲,說:“她同不同意的,她爹同意就行。”
於是第二天辛老六就找了媒婆去張家說親了。
張家還真就同意了。
但彼時的當事人辛禮聰和張春梅毫不知情。
回家後的蘇更年去找張春梅玩兒,倆人又蹲在牆根底下,張春梅還在調侃她:“嘿嘿嘿,我聽說辛老太爺回來了,是不是又追你屁股後面跑了?”
蘇更年說:“他送了我兩個頭繩,還問我什麼時候嫁給他。”
“嚯。”張春梅驚訝,“他這是等急了吧。”
“但我跟他說我不會嫁給他。”蘇更年說,“我爹說了,要給我找上門女婿,辛禮聰肯定當不了我們家上門女婿的。”
“嘶~”張春梅想了想,說:“先不論上門女婿這個事兒,就按照蘇辛兩家的關系來說,你們倆能結親就有鬼了。”
蘇更年聳了聳肩,“我都聽我爹的。”
但你張春梅卻拍拍她的肩膀,說:“聽爹娘的話是個好孩子,但偶爾也得在一些人生大事上有點自己的主見。”
蘇更年:“人生大事?”
“對呀。”張春梅說,“比如婚姻大事。我覺得吧,結婚還是應該找個你想跟他過日子的人才行。不然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人結婚,那不是互相折磨一輩子嗎?不行不行。”
蘇更年:“你好了解啊。”
張春梅無奈嘆氣:“我爹一直想找個有錢的女婿,多換點彩禮,然後給我弟弟娶媳婦。但我就想找個能知冷知熱的,至少心得在我心上,能順着我,不跟我吵架的。我不想像我爹娘那樣,兩個人在一起總是吵架,誰看誰都不順眼。我都不明白,既然互相看對方這麼不滿意,當初爲什麼要過下去。”
蘇更年問她:“那你有相中的人了嗎?”
張春梅捧着臉想了想,說:“有,不過很遺憾,他已經結婚了。”
“啊。”雖然蘇更年並沒有體會過男女這回事,但這並不妨礙她替張春梅覺得遺憾,“那你怎麼辦啊?”
張春梅沖她笑了笑,說:“哈哈哈哈,你這什麼表情啊,我又不是不跟他結婚就不能活了。其實我也在給自己選男人了,畢竟我今年十八了,我爹娘都想着趕緊把我嫁出去。他們選人只看中錢,根本不會考慮人品。至少我自己選的話,還能挑個對我好的。”
蘇更年被她說得難過,癟着嘴道:“那你找到了嗎?”
張春梅抬頭望天,長長嘆了聲氣,說:“還沒有。其實是在心裏有人之後,再看別人,就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好。”
蘇更年更難過了。
張春梅送她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宋樹立。
宋樹立看着蘇更年,說:“我有話想跟你說。”
張春梅看看宋樹立,又看看蘇更年,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她有眼色地往後退了兩步,說:“你們聊,我在旁邊等着。”
晚上降溫起了風,蘇更年把下巴往領子裏縮了縮,說:“你要跟我說什麼?”
宋樹立開門見山道:“那個男孩,跟你是什麼關系?”
蘇更年反應了一下,意識到他是在問辛禮聰,就說:“他叫辛禮聰,是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
宋樹立緊握的手鬆了鬆,說:“就只是這個關系嗎?”
蘇更年歪了歪頭,說:“不知道,暫時是這樣的。”
“暫時?”宋樹立問,“以後會變嗎?”
蘇更年覺得這沒什麼不能說的,就跟他說:“以後我爹要給我找上門女婿,他想跟我結婚,我就讓他去跟我爹說了。要是我爹同意了,可能我們倆就是未婚夫妻了。”
宋樹立心中忽然有一瞬間滯悶,看了她半晌,最後才在冷風中找回自己的聲音。
“原來是這樣。”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場不合時宜的悸動,便如此無疾而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