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轟——!
青金色碎片玉石俱焚般的自爆,並未掀起毀天滅地的能量狂潮。那凝聚了最後所有本源與守護意志的光柱,如同最精準的裁決之矛,帶着洞穿萬古寂滅的決絕,狠狠轟擊在葬天殘碑之上!
嗡——!!!
殘碑發出一聲前所未有的、飽含痛苦、驚怒與難以置信的尖銳嗡鳴!它那本就黯淡到極致的烏光,如同被投入滾水的薄冰,劇烈閃爍了幾下,瞬間徹底熄滅!碑體上那些剛剛還勉強維持着奧義流轉的漆黑符文,如同被燒斷的琴弦,寸寸崩裂、消散!
“不——!!!” 殘碑那充滿貪婪與急迫的意念,在雲川識海中發出一聲絕望而淒厲的尖叫,如同被扼住喉嚨的凶獸,“葬仙…意志…汝…竟敢…同歸…吾…道…不…甘…啊——!”
尖叫聲戛然而止!
一股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純粹、都要霸道的寂滅葬滅氣息,如同沉寂萬古的火山轟然噴發,從殘碑內部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但這並非攻擊,更像是…它自身存在的根基被那青金光柱瞬間擊穿、引爆!
轟隆隆——!
整個萬魂淵底劇烈震蕩!以殘碑爲中心,一個巨大的、無形的寂滅力場驟然形成!周圍粘稠的淤泥、沉積的枯骨、乃至那些遊蕩的怨靈殘念,在接觸到這力場的瞬間,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磨盤,無聲無息地化爲最精純、最原始的死亡本源粒子!
連空間都在這絕對寂滅的力量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這股力量太過龐大!太過狂暴!遠超雲川此刻能夠承受的極限!
“呃啊——!” 雲川那剛剛被青金光柱撼動了一絲清明的意識,瞬間被這股純粹的葬滅本源洪流淹沒!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吹到極限的氣球,即將徹底炸裂!
丹田深處那剛剛穩定下來的黑色漩渦,如同遇到了海嘯的小舟,瘋狂旋轉、膨脹,試圖容納這突如其來的滔天洪流,但杯水車薪!
皮膚上的黑色紋路瞬間變得如同燒紅的烙鐵,瘋狂蔓延、加深!龜裂的傷口處,不再是黑血流淌,而是噴涌出粘稠如墨、散發着毀滅氣息的烏光!
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爆響,仿佛隨時會寸寸碎裂!靈魂如同被投入了寂滅的熔爐,那剛剛被喚醒的一絲“自我”意識,在這無邊的毀滅本源沖擊下,如同風中殘燭,眼看就要徹底熄滅、同化!
死亡!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近在咫尺的死亡!
就在意識即將被徹底磨滅的刹那——
嗡!
那縷殘存於骨髓深處、源自青金碎片自爆後殘留的、帶着一絲清涼與守護意味的微弱意志,仿佛被這純粹的寂滅本源洪流所刺激,猛地活躍起來!它不再是之前那堅韌的守護屏障,而是化作一道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意念暖流,如同黑暗冰原上最後一點星火,瞬間刺入雲川即將沉淪的識海核心:
“引…導…”
“以…身…爲…爐…”
“葬…滅…洪…流…”
“磨…礪…汝…軀!”
“此…乃…鑄…基…最…後…一…關!”
“熬…過…去…葬…生…乃…成!”
“熬…不…過…身…魂…俱…滅!”
“意…志…唯…存…恨…與…不…甘!”
“引…導…它!!!”
這縷微弱的意念,如同溺水者最後的浮木!它沒有力量去對抗那滔天的寂滅洪流,卻清晰地指明了唯一的生路——以自身爲容器,以意志爲引,強行引導這股毀滅性的力量,去淬煉、去磨礪這具正在崩潰的葬生之軀!熬過去,脫胎換骨!熬不過,灰飛煙滅!
“啊——!!!”
雲川殘存的意識發出了無聲的咆哮!所有的念頭都被碾碎,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求生欲和那刻骨銘心的恨意!恨!恨姐姐們的背叛!
恨黑袍人的冷酷!恨自己的弱小!恨這天地的不公!這股恨意,如同冰冷的鑽石核心,在無邊毀滅的沖擊下,不僅沒有崩潰,反而被淬煉得更加純粹、更加堅硬!
“葬!滅!洪!流!”
“給!我!轉!!!”
他以那點恨意核心爲燈塔,以殘存的一絲“自我”爲舵手,瘋狂地催動葬天引的法門!不再是吞噬外界能量,而是…引導!引導體內那足以毀滅他千萬次的寂滅本源洪流,強行納入丹田那瘋狂膨脹、瀕臨崩潰的黑色漩渦的運行軌跡!
轟——!
這感覺,如同將奔騰的九天星河強行塞入一根纖細的蘆葦管!劇痛!無法形容的劇痛!靈魂仿佛被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反復穿刺、撕裂!
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哀嚎、在崩解、又在葬滅本源的強行粘合下扭曲重生!那黑色漩渦旋轉的速度達到了極限,發出恐怖的轟鳴,表面甚至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但雲川不管不顧!他只有一個念頭——轉!引導這股力量!讓它流動起來!讓它成爲淬煉自身的磨刀石!
嗤嗤嗤——!
烏光從他龜裂的皮膚下狂涌而出,如同燃燒的黑色火焰!他的身體在淤泥中瘋狂地扭曲、痙攣、翻滾!每一次翻滾,都帶起大片被寂滅力場碾碎的淤泥粉末!
骨骼在崩碎與重塑中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爆響,每一次重塑,都隱隱透出一種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金屬光澤!血肉在消融與粘合中反復拉鋸,皮膚上的黑色紋路變得如同天生的道紋,散發着純粹的葬滅氣息!
時間,在這極致的痛苦中失去了意義。
也許是一瞬,也許是千年。
就在雲川感覺自己的意志即將被無邊的痛苦徹底磨滅,靈魂即將徹底融入那寂滅洪流之時——
嗡…!
丹田深處,那旋轉到極限、布滿裂痕的黑色漩渦中心,那一點純粹的烏芒,猛地一亮!一股前所未有的、穩定而強大的吸力從中爆發!
狂暴奔騰、如同脫繮野馬的寂滅本源洪流,仿佛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和運行的規律,猛地被這股吸力牽引,如同百川歸海,開始以一種更加穩定、卻更加深沉的方式,圍繞着那點烏芒,緩緩旋轉、沉降!
劇痛,如同退潮般緩緩減弱。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冰冷的、仿佛背負着整個深淵的凝實感!
咔嚓…咔嚓…
雲川體表那些龜裂的傷口,在烏光的流轉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收攏。皮膚上那些如同活物的黑色紋路,不再顯得猙獰,反而形成了一種玄奧而冰冷的天然紋理,覆蓋全身。
流淌的烏光內斂,如同水銀般在皮膚下隱隱流動。一股沉重、冰冷、帶着純粹死亡與終結氣息的力量感,如同沉睡的凶魔蘇醒,在他體內緩緩流淌、沉澱。
他停止了翻滾,靜靜地懸浮在淤泥之中。
雙眼緊閉。
周身再無一絲氣息外泄。
如同一塊沉入死淵萬載的冰冷玄鐵,歷經毀滅洪流的沖刷,終於…初具鋒芒!
“呼…” 一絲極其微弱、帶着冰冷金屬質感的吐納聲,從他口中緩緩吐出。隨着這聲吐納,周圍濃鬱的死氣不再狂暴地涌入,而是如同溫順的溪流,絲絲縷縷地被他皮膚上的玄奧紋理自行吸納、煉化,融入那沉重冰冷的力量之中。
葬生之軀!
歷經萬劫,終成!
就在這時——
“嗡…”
那塊徹底失去了光芒、布滿了細密裂紋的葬天殘碑,發出一聲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般的意念波動,充滿了疲憊、虛弱,以及…一絲劫後餘生的復雜:
“葬生…初成…”
“根基…已鑄…”
“然…此軀…尚…需…磨礪…”
“以…戰…養…戰…”
“以…殺…證…道…”
“深淵…死物…皆…爲…汝…磨…刀…石…”
“吞…噬…它…們…”
“鑄…汝…葬…天…之…鋒…”
“待…汝…可…手…撕…此…淵…大…凶…之…時…”
“便…是…汝…離…開…此…地…重…臨…人…間…之…日…”
殘碑的意念斷斷續續,微弱得仿佛隨時會消散,卻清晰地傳遞了下一步的修煉方向——戰鬥!吞噬!用這萬魂深淵中的無盡死物,來磨礪這初成的葬生之軀,鑄就屬於葬天的鋒芒!
雲川那雙緊閉的眼眸,猛地睜開!
不再是之前吞噬時的純粹漆黑!
瞳孔深處,一點冰冷、純粹、如同萬載玄冰凝聚的烏芒,如同初生的星辰,驟然亮起!
漠然!絕對的漠然!
沒有憤怒,沒有悲傷,沒有喜悅。
只有一種對殺戮、對吞噬、對力量的純粹渴望,以及…那被冰冷外殼包裹的、淬煉到極致的恨意核心!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死亡射線,穿透了污濁的淤泥,瞬間鎖定了遠處——
一頭剛剛被之前寂滅力場波動驚動、從巨大骸骨堆中爬出的龐然大物!那東西形似巨蜥,卻完全由無數枯骨拼湊而成,空洞的眼眶中燃燒着兩團幽綠的靈魂之火,散發着遠比白骨蜈蚣強大數倍的凶戾死氣!
骨蜥顯然也感知到了雲川這個“異類”的存在,它發出一聲沉悶的咆哮,攪動起大片的淤泥,龐大的骨尾帶着撕裂死氣的呼嘯,狠狠掃來!
面對這凶悍的一擊,雲川沒有任何閃避的動作。
他只是緩緩抬起了右手。
那只手,覆蓋着冰冷的黑色紋路,皮膚下烏光隱隱流動,五指張開。
沒有靈力波動,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
只有一股純粹的、冰冷的、如同深淵本身降臨的——吞噬意志!
嗡!
以他抬起的掌心爲中心,一個微型的、卻凝練到極致的黑色漩渦瞬間成型!
骨蜥那足以抽碎山岩的龐大骨尾,在接觸到那微型漩渦的刹那——
咔嚓!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
骨尾前端,接觸漩渦的那一部分枯骨,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間失去了所有光澤,無聲無息地化爲齏粉!緊接着,一股恐怖的吞噬之力順着骨尾瘋狂蔓延而上!
“吼——!!!” 骨蜥發出驚恐而痛苦的靈魂咆哮,它那龐大的身軀瘋狂扭動掙扎,試圖掙脫!但那股吞噬之力如同跗骨之蛆,無視了它的掙扎!構成它軀體的枯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崩解、化爲粉末!眼眶中那兩團幽綠的靈魂之火劇烈搖曳,被強行撕扯、吞噬!
僅僅數息!
這頭在萬魂淵底也算一方霸主的枯骨巨蜥,便如同被投入火爐的雪人,龐大的身軀徹底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個巨大的、被吞噬之力清理出來的淤泥空洞,以及空氣中尚未散盡的、精純的死氣與靈魂能量!
雲川緩緩收回手。掌心那微型漩渦消失。一股精純的能量順着手臂匯入丹田,融入那沉重冰冷的葬生之力中。他低頭,看着自己那只剛剛輕易“葬滅”了一頭強大骨蜥的手掌。
冰冷。沉重。蘊含着純粹的毀滅。
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鋒銳之意,似乎在那覆蓋手掌的黑色紋路深處…悄然滋生。
他的目光抬起,那雙烏芒閃爍的瞳孔,再次鎖定了淤泥深處…下一個更加強大的目標…一片由無數怨靈凝聚而成、散發着令人靈魂凍結寒意的蒼白鬼霧…
深淵磨劍。
以死物爲砥。
葬天之鋒…
初露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