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明白了。”容美人壓下心頭的激動,起身深深一福,“多謝娘娘指點。”
皇後滿意地頷首:“去吧,好生準備着。記住,要不經意,恰逢其會。”
傍晚時分,夕陽熔金,給宮殿群披上了一層暖橘色的光暈。
漪蘭殿前的梨花園果然如皇後所言,晚風拂過,雪白的梨花瓣簌簌飄落,如同下了一場細雪,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梨花香。
容美人精心裝扮過,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軟羅裙,裙擺繡着疏落的蘭草,烏發鬆鬆綰起,只簪了一支素銀簪子,通身上下再無多餘飾物,力求還原清冷氣韻。
她抱着琵琶,坐在梨樹下的石凳上,纖指撥動琴弦,朱唇輕啓,一曲《憶江南》婉轉流出,歌聲清越,帶着江南水鄉特有的纏綿悱惻,在暮色與花雨中飄蕩開來。
蕭澤硯處理完政務,正大步流星地往漪蘭殿方向走去。
剛踏入梨花園,便被這突如其來的歌聲絆住了腳步。
他蹙眉望去,只見梨花樹下,一道素白身影背對着他,歌聲哀婉,姿態倒是頗有幾分……
他心頭莫名閃過一絲煩躁。
容美人算準時機,一曲終了,抱着琵琶盈盈起身,轉過身來,恰好對上蕭澤硯的目光。
她臉上適時地露出驚訝與慌亂,連忙放下琵琶,屈膝行禮,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臣妾參見皇上。不知聖駕在此,驚擾了皇上,臣妾罪該萬死。”
蕭澤硯目光在她身上那刻意模仿的裝扮上停留一瞬,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語氣平淡:“免禮。”
容美人起身,抬起一雙水汪汪的眸子,怯生生又帶着仰慕地望着他:“皇上這是要去……漪蘭殿看望泠妃姐姐嗎?”
她不等蕭澤硯回答,便又柔聲細語地道:“臣妾方才在此練曲,覺得前方梨香閣景致極好,視野開闊,正可俯瞰這片梨花海。”
“皇上若是不急着去見泠妃姐姐,不如移步梨香閣稍坐,臣妾願再爲皇上獻曲一首,以贖驚駕之罪。”
她話語裏的暗示和邀請幾乎不加掩飾。
蕭澤硯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她前一個問題,隨即腳步未停,直接從她身側越過,語氣疏離:“朕還有事。”
說完,不再看她一眼,徑直朝着漪蘭殿的方向走去,步伐甚至比剛才更快了些。
容美人僵在原地,臉上那精心維持的柔弱瞬間碎裂,只剩下難堪和屈辱。
她看着那道毫不猶豫遠離的明黃背影,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蕭澤硯踏入漪蘭殿時,臉色尚帶着一絲被打擾的不悅。
但當他看到姜清虞正坐在窗邊的軟榻上,就着夕陽餘暉,笨拙地拿着針線,對着那匹霞光錦比劃,似乎在琢磨如何將功補過時,那點不悅瞬間煙消雲散,心底軟成一片。
他放輕腳步走過去,從身後將她連同那匹華貴的料子一起攬入懷中。
姜清虞嚇了一跳,回頭見是他,臉上露出甜甜的笑:“皇上?”
蕭澤硯低頭,下巴輕輕蹭了蹭她柔軟的發頂,嗅着她身上幹淨的皂莢香氣,驅散了方才在梨花園沾染的脂粉味。
他手臂收緊,將她更深地擁入懷中,聲音低沉而篤定:
“今晚哪兒都不去,朕就在這兒陪你。”
蕭澤硯將她抱得很緊,溫熱的氣息縈繞在頸側,帶着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姜清虞被他圈在懷裏,臉頰貼着他胸膛堅實的線條,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穩有力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