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葉川來了。
像一陣裹着雷霆的夜風,闖入她這方被禁錮的天地,劈碎了鎖,踹開了門,用那種能凍死人的眼神和語氣,強行把她從懸崖邊拉了回來。
他說……“本官的人,本官的孩子”。
駱疏桐閉上眼,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澀難言。這算是什麼?占有欲?還是對他所有物不容旁人覬覦的宣告?
院外隱約傳來幾聲壓抑的慘呼,很快又歸於沉寂。是那些守門的婆子?還是……宮裏送來東西的人?她不敢深想。
這一夜,她的小院燈火通明,再無人敢來鎖門。太醫留守在外間,煎藥的苦澀氣味彌漫開來,帶着一種令人心悸的安穩。
……
翌日,天剛蒙蒙亮。
駱疏桐一夜驚懼交加,並未睡實,迷迷糊糊間,聽得院中傳來不同尋常的動靜。
她掙扎着支起身子,透過窗櫺望去,只見一隊身着玄色勁裝、腰佩短刃的侍衛悄無聲息地入駐了她這小院,替換掉了原本駱家的下人。這些人行動間悄無聲息,眼神銳利,周身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氣息,與這精致秀雅的閨閣格格不入。
春曉端着一碗濃黑的湯藥進來,臉上還帶着未褪的驚惶,小聲道:“小姐……老爺和夫人……來了……”
駱疏桐心下一沉。
果然,片刻後,駱侍郎和駱夫人相攜而來。駱侍郎臉色依舊難看,卻不再是昨日那般恨不得生吞了她的暴怒,而是摻雜着一種復雜的、近乎小心翼翼的神色。駱夫人眼睛腫得像桃,看向她的目光裏充滿了擔憂與……一絲微妙的希冀?
“疏桐,”駱侍郎開口,聲音幹巴巴的,試圖擠出幾分關切,卻顯得格外僵硬,“你……身子可好些了?”
駱疏桐垂着眼:“勞父親掛心,暫無大礙了。”
“那就好,那就好……”駱侍郎搓了搓手,眼神飄忽,似乎不知該如何繼續這場對話。他的目光掃過窗外那些玄衣侍衛,喉嚨滾動了一下,壓低聲音,“昨夜……首輔大人他……”
駱疏桐沉默着,沒有接話。
駱侍郎等不到回應,只得自顧自說下去,語氣帶着一種難以啓齒的尷尬與諂媚:“既是……既是首輔大人看重……你……你便好生將養着,缺什麼短什麼,只管開口……府裏……府裏定會盡力……”
駱疏桐聽着父親這前倨後恭、判若兩人的話語,心底一片冰涼。昨日還要家法處置,今日便成了“首輔大人看重”。她的存在,她的安危,甚至她腹中孩子的命運,原來都系於那個男人輕飄飄的一句話,一個態度。
駱夫人在一旁抹着眼淚,哽咽道:“我兒受苦了……往後……往後可要仔細些……”她話中有話,卻也不敢挑明。
正說着,院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
一名玄衣侍衛快步走進來,目不斜視,對着內間方向抱拳沉聲道:“大人。”
駱疏桐心頭猛地一跳。
只見葉川一身暗繡雲紋的墨色常服,緩步走了進來。他今日未着官袍,少了幾分朝堂上的凜然威壓,卻更添了幾分深沉難測的迫人氣息。他目光淡淡掃過屋內諸人,駱侍郎和駱夫人立刻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噤若寒蟬,慌忙起身行禮。
葉川並未理會他們,徑直走到駱疏桐床前。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視線在她依舊蒼白的臉上停留片刻,又落在她下意識護着小腹的手上。
“如何?”他開口,問的是身後的太醫。